御书房内安静得呼吸声都听得见,一边的小太监缩着脖子,衣摆随着身子在轻轻/颤动。
他眼角微微瞟着身边一人,但见那人面容阴沉,目光愠怒,犹如一只即将要发狂的老虎。
“幽王。”皇上沉沉开口,如闷雷般令人心颤,“朕将太后一案嘱托于你,你就是这么给朕交待的!”
沉时桢目色冷清,如千年不动的湖水,淡然道:“父皇,此事分明就是有人蓄意为之,儿臣并未做过流言之事。”
“住口!”皇上勃然大怒,抬目横视,“今早十七位朝臣良民上书,弹劾你欺压良民。当街拐走他人之女,携回府中。这都是众目睽睽之下看到的,你还敢狡辩!”
沉时桢幽幽抬眸,淡然道:“儿臣何曾狡辩?”
一句反问,让皇上怔然。
“儿臣是在百姓面前将那个女子携带回府,但也明确说了是为了调查太后一案。”沉时桢轻然开口。
店铺门前当时有着不少围观的百姓,他之所以没有在店铺内审问,也是为了让这一切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只要阿香在民众面前被带走,世人就都知道她入了幽王府,坦坦荡荡也就能
堵住某些流言蜚语。
但万万没想到,阿香居然会选择悬梁自缢。
沉时桢微微蹙眉,到底那凶手还跟她说了什么。以至于到她一介民女,都要用死来让自己封口。
“如今人都死了,你想跟朕说的,就只有这些吗?”皇上低沉开口,眸光已是阴沉。
沉时桢抱拳颔首,轻声道:“父皇,儿臣疏忽导致此女丧命幽王府,临时前她还故意放出虚假消息,这显然就是受人胁迫所致。这背后逼死她的人,定是毒害太后的真凶!”
极有可能就是阿香口中说的,那个给了她羊脂白玉的人。
皇上冷哼一声,沉声道:“就算真是她以死陷害你,如今死无对证,你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凶手抓不抓得到还是一回事,若是宫中皇子逼死良民的事传出去,那就是皇家丑闻。
作为皇子的沉时桢必须要受罚,不然他这个帝王便从此失信于天下。
“她的死恰恰可以证明儿臣的清白。”沉时桢眸光一闪。
皇上忽而又是一怔,死无对证都是最难辩驳的情况。
沉时桢见他不明白,解释道:“阿香乃是药女,熟知药材的药性。她接了凶
手交给她的香囊,不可能不查探里面的药。”
皇上忽而眸光暗动,似是明白了什么。
“拿到一个跟自家店铺做工一样的香囊,又闻得一丝丝药味,阿香肯定会打开香囊一探究竟。”沉时桢目光深邃,“她知道那药材是白芷,也知道那上面涂了毒!”
那收买阿香的人也知她精通药物,就算不知那罕有之物是什么,回去之后阿香定也会捡出一片白芷来验药。很轻松的,她就会知道那白芷上涂了毒。
阿香只是个普通的药女,她跟文芜之间也定没有深仇大恨到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但是那羊脂白玉价值不菲,有了这一笔钱,她就不需要再起早贪黑,可以做一个富贵大小姐。
沉时桢眸光暗沉,在利益面前没有人能不动心,尤其是阿香这等已经穷惯了的人。
“为财而丧命的人,天下比比皆是。”皇上冷声道,“人已经死了,这罪名也落在你头上。朕给你三天时间,要么将毒害太后的凶手绳之以法,要么你就等着发配远宁寺吧!”
龙袍轻扬,帝王匆匆而去,看也没看沉时桢一眼。
作为涉嫌谋害民女的亲王,沉时桢知
道如果不能自证,自己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他这个皇子,终究没有帝王颜面来得重要。
“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民女居然还有如此魄力,居然会用这自己的命来陷害你。”白穹听说了外面发生的是,也是不由得惊叹连连。
沉时桢冷眸深邃,只望着眼前平静的湖水,一言不发。
“威逼利诱,这两种手段本就一个都少不了。在下真不明白,殿下怎会对那女子如此客气,将她独自安置厢房。”白穹斜过眼眸,悄悄打量着他。
以往幽王殿下做事,那都是雷厉风行,干净果决。
按照他往日风格,擒拿了阿香之后,沉时桢会将她直接呈送大理寺。言明此女收受了巨大的好处,将装有毒物的香囊转送文芜,而文芜常以此物傍身,所以并不知情。
这或许还能坐实文芜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那女人的尸首还是交给府衙仵作吧,能够证明她是悬梁自缢,也能多少证明她不是你逼死。”白穹低声道。
事情发生之后,沉时桢就被紧急召唤入宫,他定是没来得及处理那女子的尸首。而且府衙周大人跟聂蔺洲不清不楚,将尸首送
去府衙,很可能会做出些不一样的验尸报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