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这御医也是骄奢淫逸惯了的,被郡城的风水养的极为刁钻。
这遭来了空山,除了给云清和诊脉治疗,剩余的便是吃吃喝喝,睡觉闲逛。秉着君子远庖厨的原则,是不会轻易出手给红叶和闻依澜帮忙的。
而今是云清和的指令,他却是不能不听,眼下正提着那只硕大无比的竹筐,懒懒地跟在云清和的后头。
“今年天干,鲜少降雨。”云清和伸手捻起一搓土,在指间细细研磨了一阵,便弹开了。“就连这土也比往年干旱得多。”
赵靖懒道:“许是因为,降雨的时节还未到吧。”
云清和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低语:“春种结束,已然入了暑天,若是再不降雨的话,恐怕会有一场大旱。”
“应该不会吧?”赵靖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往年这个时候,也没怎么下雨吧?实在不行,咱就让国师求雨去!”
这憨子咧嘴一笑,让云清和直接斜了他一眼,震慑得赵靖悻悻闭上了嘴。
两人行至后山,大片辣椒苗上挂满了红色的辣椒,云清和随手摘了两个,丢到了竹筐里,赵靖一瞧,便也跟着摘了起来。
云清和状似无意地问
他:“而今,那国师在朝堂上可有什么动作?”
闷头摘辣椒的赵靖嘬着牙花,嘶了一声,回想片刻,道:“国师没入朝堂,不过应该是选了皇子站队。明面上互不相帮,实际上则是较为偏袒二皇子一脉。”
“老二遇刺,他作何反应?”
赵靖嘿了一声,“他一个国师,能作何反应?我有些怀疑啊,这刺客会不会是国师联合二皇子弄出来的,就为了夺走陛下的视线。”
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云清和坐下来歇息,用手帕捂着口鼻咳嗽两声,就见赵靖也凑过来想坐。
他抬手一指,赵靖便只好又乖乖地去摘那小红椒。
“依你的意思,老二就为了不让刚出生的老六受陛下恩宠,所以才闹了刺客这么一出?”
“不然,小臣也想不到其他缘由了。储位之争,争的是权谋和手段,若是另外几位皇子暗中下死手,那陛下岂能坐视不管?”
入了夏的空山一片绿意盎然,手边便是漂亮的野花,各色各样,开得灿烂。
云清和随手采了一朵在手,指尖轻抚过花瓣,垂下的眼中盈着少见的柔怜神光。他低声道:“你将如今后宫中的形势
,说与我听吧。”
闻言,赵靖立时精神抖擞,恭敬道:“是,殿下。”
“二皇子一脉,党羽众多,是如今被朝臣们看好的一位皇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明里暗里有不少朝臣的支持,连皇上也对他青睐有加。大约是在前年,朝中有人提出请皇上立太子的决定,请愿的朝臣不少,可皇上却没有答应。”
云清和对着那软茎的花朵轻轻一吹,喃喃道:“人还未老,便有人惦记着身下的位子,他一定很不好受。”
赵靖权当听不见云清和的意有所指,自顾自地继续说。
“三皇子母妃的出身虽然并不高,不过很得陛下的宠爱。因此,连三皇子也受了爱屋及乌的关照,惦记上了那皇位。他拉拢人的手段也很直白,用钱。这自古以来,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可却仍旧有人一直为钱所累,拿得起、放不下。”
“五皇子和六皇子尚且年幼,至于四皇子嘛……年岁不大,却很有主意。他不擅文,喜好练武。在六皇子百日宴那天,他趁着陛下心情欢悦时,跟陛下提出要去军营里磨练一阵,得了陛下的恩准。”说到这儿,赵靖不太能
理解地摇了摇头,“当个皇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跑去军营里受罪?”
说话间,竹筐的底部已经铺了一层小红椒,有没熟透的辣椒还透着绿,鲜亮的颜色看着喜庆得很。
云清和却哑然一笑,忽而问他:“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老四应年满十五了吧?”
“回殿下,”赵靖对旁的事不上心,对这种没什么用的消息倒是很清楚。“还没呢,要等秋天四皇子的生辰过了,才刚十五呢!”
云清和不紧不慢道:“他是个聪明的,不愿意卷进这场风暴里,索性躲得远远,眼不见为净。”
若是日后能拿了军功,那便是云国的功臣。不管是哪个皇子继位,都对他忽视不得,也下手不得。
一时间,空山沉寂,只能听见在山间林子里穿梭的鸟儿发出的鸣啾,还有躲在草丛中的不知名虫子发出的古怪叫声。
赵靖回过神时,便见云清和将手中野花的花瓣一片片摘下,扔在了风里。
他清冷得紧,冷峻面色泛白,似谪仙下凡,又像是从冰雪中来,衣不染尘,连一颗被世俗磨练的心都是干干净净的。
赵靖喉结一滚,一时没憋住,小声地问云
清和:“殿下,您可有心争一争那处高位?”
他被那双清冽而幽深的眼眸一勾,便忙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