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句话溜到嘴边时,她却倏然收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惊讶和不敢置信,“陈大人不会是想告诉我,整个五谷库,从内到外,全都是由木头建造的吧?”
陆卿菀自己私产无数,又经常帮玄甲军筹措粮草,无论是在中州还是在上京,她见过的粮库比正经的房子还要多久。
北方的粮库多数由砖土砌成,粮食直接放在里面也不成问题,顶多招一些老鼠,但在粮库里养几只猫,这鼠患也就解决了。
南方则多半是由简陋的木板箍的大木桶,或者箱子,下面放一些架子,离地十几寸,为的就是防止粮仓内的粮食受潮。
而新都,恰好就在南方。
听到陈建章的话,陆卿菀心里已经能想象到那个在陈建章心中安全隐患颇重的五谷库是什么样子了。
陈建章一看陆卿菀那表情便知道,她大概也是知道全木制粮仓的弊端的。
当即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若非如此,本官又怎会不惜自打嘴巴,去找南相和闻阁老他们,试图拆了目前的五谷库去重建一个新的五谷库呢?”
碍于眼前的老头儿骨子里还是对女性有着这样那样的条条框框,陆卿菀强忍
着没有一巴掌呼在自己脑门儿上,只是脸色实在是算不得好看。
“南相和闻阁老都是心系天之人,应该不会对这种问题视而不见吧?
还有您自己,堂堂户部尚书,连这样一个小问题都不能妥善解决吗?
一个库房而已,何以拖到现在?”
一个库房而已,对陈建章和南相、闻阁老这些当朝大员而言,根本算不得事儿。
结果区区小事愣是拖了四个多月陆卿菀也是醉了。
陈建章闻言连连叹气,“王妃有所不知,虽然当初您和王爷放权给各部主权,让我等自行负责衙门的筹建。
但盖房建府这种事情,我等又不懂,怎么可能跑去自己亲自盖啊,正好工部自己也要建衙门,各部便将建衙门之事托付给工部了。
如今新都各地的衙门,还有那些官员宅邸都是工部建起来的。
出问题的也不仅是我户部的五谷库,各方衙门,乃至那些府邸,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一开始,我等是自行找工部尚书解决的,可找过去才知道,工部的年大人也是被人坑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坑人的,陈建章一个张口直呼这儿,闭口孝悌之礼的老夫子气的胡子都在发
颤。
陆卿菀看得出来,若非多年的世家教养不允许,老爷子都要骂娘了。
她既疑惑又新奇,忍不住问道:“敢问陈大人,何人敢坑尔等当朝大员?
你们就没有直接找人解决吗?
还是说,那个人当真就那般厉害,连你们十几个当朝大员都拿他没办法?”
陈建章连连叹气,“王妃有所不知,虽然各府衙门都是工部承建的。
可他们所需的工匠、木材都是由新都富商林氏商行提供的,具体负责修建的也是林氏商行的人,一旦要追责,首当其冲的就是林氏商行。”
“那就追责啊!”
陆卿菀理所当然道:“他们建造的房子不合格,给朝廷造成损失,该重建的重建,该赔偿的赔偿,有什么问题?”
话说完,陆卿菀又想起什么来,忙找补了一句,“对了,房子是他们建的,图纸总不会也是他们自己搞的吧?
这可是户部库房,您和工部的年大人总不至于大胆到如此地步吧?”
如陈建章所说,他们这些朝廷大员不懂建造房舍,把自己的衙门托付给工部无可厚非。
可户部到底还是他陈建章的地盘儿,如果他自己连图纸都不负责,
造成这样的后果,那就不是一句愿意承担责任能了事的了,那是严重的渎职。
好在陈建章能得司凤梧的肯定,以凤青恒名义上舅舅的身份继任新朝第一任户部尚书,他的能力还是在线的。
闻言忙不迭否认,“当然不是,各部衙门的图纸都是我等主官和工部的年大人、将作少府监和铁手大人协商所定的。
尤其是户部和兵部的库房年大人和铁手更是从头跟到尾。
本官还记得铁手大人说过,新都不比上京,降雨多,蚊虫也多,库房重地一定要慎之又慎。
他的图纸上五谷库分为三层,最外层乃是青砖石灰所铸,用以临时储存去向明确的五谷。
中间是铁铸的库房,用以储存陈粮,时间久,万一有人打歪主意,也烧不着。
最里面才是木仓,用以储存新粮,透气、不易发霉,还方便往外面搬运。
当时本官和户部的几个主官、年大人都觉得很满意,可建造出来,库房就成全木制的了。”
说到此处,也不用陆卿菀再问了,陈建章自己变竹筒倒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