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不算重的呵斥更像是教训不听话的爱妻,她是存心给他添堵是不是?干嘛要应下?大融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大夫。
秦绯浅同样扭头瞪着他,能不能给皇帝一点面子?还想不想早点成婚了?她光明磊落干嘛不能答应?怎么着怕兀邪还能抢走她不成?
当着满殿文武和皇帝当面,他们俩就这样“眉目传情”,兀邪心里有些泛酸,刚要请大融皇帝换个人选,皇帝却振袖一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唐卿,安顿好单于,切不可有任何纰漏。”
唐文义乃礼部尚书,这段时日,整个大融最忙的人就是他。原本主持册封大典的事宜就够他累的,又临时插了国舅的丧仪,刚歇口气,匈奴单于的到来
又得劳他操持,一连辛苦了大半个月,连头发都掉了许多。
他现在不求别的,只求能安稳地把单于送回去,但刑王爷刚才的一声吼让他的心肝直跟着颤。
可千万不能节外生枝啊,平平安安就好……
出了大殿之后,唐文义暂且领兀邪和他使臣们去四方馆下榻,避开他们的视线后,刑衍捞起秦绯浅就要打她屁股,手都扬起来了,最后也没能落下去。
“你逞这能作什么?给自己找事呢!”
“哎呀王爷!”秦绯浅撅着小嘴躲开,“我是医官,这是我分内事,再说了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她促狭地偷笑起来,故意踮着脚,忽闪着点了胭脂的媚眼,“怎么?吃醋呢?酸劲儿忒大了吧?”
刑衍被她气得咬牙,一巴掌拍在她臀上,虽说隔着衣服不会疼,但也怪羞人的,这还不算,又索性把她扣在自己怀里,重重亲上一口,“我就是醋,就是酸,别说你没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还求什么医术……”
眼神?秦绯浅确实没注意到,求医倒也没什么,说明兀邪真心爱民,但……
“不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答应么?”她借着和他紧贴的动作,偷偷勾住他腰间的镶金革带,“我招待他,你就得陪在我身边,正好让他看看咱们俩如胶似漆是多么的恩爱,不和你心意?”
这话可算把刑衍哄高兴了,想想确实不错,可算雨过天晴,一时心热,干脆把她拦腰抱起跃上马车,任由她一袭绀
青织金裙如泼墨般洒开,逶迤又恣意。
正巧这个时候,兀邪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飞扬的裙边和开怀的笑容那么美,但只能是在刑衍的怀里才会笑,与被他掳走时深仇大恨的模样天差地别。
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刑衍把她救走了,否则真让她一辈子困在匈奴的话,她绝不会开心。
本无意伤她,又何必做这个恶人,弄得现在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愧疚。
就在各人或欢喜或伤神时,东宫之内,被软禁的太子妃正坐于窗前,悠然地摆弄着方口瓶中的插花,一大簇艳红的早开山茶,看起来馥郁夺目。
太子负手站在她身边,见她这段日子以来,再没有什么过分之举,也就放心下
来“你可算是放下一切了,最近为夫要忙着接待匈奴单于,没法天天回来看你了,你自己……”
“殿下放心吧。”太子妃又恢复了往日的雍容,笑着安慰她:“妾身不会再做傻事了,国事当头,您且忙去吧,偶尔叫宸儿过来陪陪妾身就好。如今妾身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母子之间不能生分了。”
太子甚是欣慰,不免又有些愧疚,终是叹了口气说不出什么话来。
在他离开之后,太子妃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捻着一枝山茶剪去多余的花梗,但花梗太硬难以剪断。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剪去了这朵花的花萼,鲜红的花瓣散落,尽数跌碎在地上。
碎了的花,就算再美,也与尘土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