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光,也没有一丝风,只有靴子走在长街冰冷的地面上,不停地传来嘚嘚声,那声音一阵阵落入耳中,显得尤为突兀。
南苑处在皇城南部一个小小角落里,自皇城建成以来,便一直用来安
置犯了错的嫔妃宫人,或许建皇城的人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这个主意,是以南苑周围空空旷旷,哪怕走上小半个时辰,也到不了最近的其他建筑物,白日还好些,到了深夜,只需听着永巷上呼啸不止的风,也能把胆小的人吓的彻夜不敢入睡。
“皇上,您还是进轿子里坐着吧,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呢。”侍奉在身边的内监总管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恭敬道。
“不必了。”冷元勋抬眸看向夜空,在西南方向,有一颗星星奕奕闪烁着,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耀眼。
他不知道那颗星星是不是陈秀城变的,却想要多看它一会儿,再多一会儿。
冷元勋到底是常年习武之人,虽然走了大半个时辰的夜路,但并未有任何疲惫之色,因南苑众人无旨不可随意出入,是以日夜皆有侍卫轮守。侍卫们在宫里当差,除了正常的俸禄银子,经常还会得些额外赏赐,往往跟的主子越得势,所得的赏赐也就越多,所以但凡有点家世的,都不惜用重金贿赂侍卫统领,以求分得一个好差事,像这种守冷宫的,别说得到赏赐,连人都差不多一起葬在这里了,自是无家世无依靠的穷小子才会混到如此田地。
但话又说回来,南苑虽然凄凄惨惨,却是皇宫里最悠闲自在的地方,里面的人是绝对出不来的,外面的主子们嫌这里晦气,自然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如此,几个同病相怜的苦命侍卫,经常借着交班的时间聚在一起喝喝小酒,谈天说地。
这不,冷元勋还未转过墙角,便有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要说皇后娘娘也算厚道了,亲自吩咐了将年例银子发到每个人手中,咱们这才能看到点儿荤腥
,这换了往年,谁还记得咱们哥几个,连个铜板也捞不着。”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另一个侍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可听说了,皇后娘娘要裁撤宫中人手,若咱们运气不好被裁了出去,以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放心吧,裁不到咱们头上。”另一个稍微老成些的侍卫摇摇头,丝毫不以为意。
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其他四个侍卫皆起了好奇心,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开口道:“怎么说?”
“你们几个,到底资历浅,见识也嫩些。”那侍卫抬眼扫视一圈,许是对众人表现出来的期待眼神很满意,遂含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道:“我问你们,皇后娘娘为何要裁撤宫中人手?”
“娘娘例行节俭,应该是觉得宫中开支太大了吧?”其中一个侍卫稍稍思索后,回答道。
下人在背地里讨论主子,可是大不敬之罪,偏偏这几个人还讨论个没完没了,站在冷元勋身侧的内监总管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生怕会被牵连治罪,然而他刚准备出言呵斥,就被冷元勋抬手制止住了。
他倒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能把自己跟栩儿的心思猜出来几分,若是一味地曲解还如此自以为是,一定要重重责罚。
反之,倒是个可以培养的苗子。
“对,这谁看不出来啊,就是觉得宫中开支太大,可怜咱们兄弟几个苦哈哈地在这里守着,每个月才拿一两银子,连人家个零头都没有。”另一个侍卫越说越觉得郁闷,连酒也没有兴致喝了。
“你们说的没错。”那侍卫点点头,不过片刻又继续道:“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看问题不能只看表象,要透过现象看到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