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她想了许久才记起来,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候发生的事。这房里头的人在她出事之后大部分各自奔着原来的主子去了,她当年恨着,踏踏实实跟了原主落井下石的人,她就是后来翻身了也还有印象。
今日萧桃华与她争执,算是当年那件事的起因。若是没意外,那这两日萧桃华肯定是要跟燕家小姐对上的,即便不是这两日发生的事,她也得有个人替她打探到萧桃华房里的消息——最好就是萧桃华和卢姨娘的房里人。
如宁想了阵,道:“记得的,怎么提起这事来?”
是这时的就好。萧令月趴在桶沿,朝如宁凑近了些:“其实前两日我偷偷翻了厨房的账,发现有些账目乱七八糟……我觉着,咱们房里的牛妈妈,也许同福妈妈做了一样的事。”
如宁一吓:“
我瞧牛妈妈挺老实的,怎么……”话没说完,又见萧令月手势,只得靠近过去。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昨日中午睡不着,开窗时瞧见牛妈妈鬼鬼祟祟地跟萧桃华房里的董奶娘在墙角下说话呢。”见如宁吓得抬头看她,萧令月就知道这如宁也知道这家里异心的事,悠悠叹气,“你也晓得我最讨厌萧桃华,这牛妈妈要是自个儿捞了油水我也没心气,只不过她要是拿去孝敬萧桃华身边的人,我是断断不能容的。”
常见萧桃华和卢姨娘挤兑萧令月,如宁早不高兴。此下一听平日里信任的老实人干出这样的事,心里震惊完了便是生气。把袖子一拨下来,如宁横眉道:“那便查,查得仔细,把证据递到大太太那,大太太一准把那吃里扒外的扫出萧府!”说着就想去厨房拿账本。
萧令月赶紧拦住她。她目的不在这上面,若是把牛妈妈赶出去,怕是真的要出岔子。
“那不是便宜了她嘛。”微微一顿,萧令月靠在桶沿上望了如宁一会儿,忽地一垂一抬眼,道:“如宁,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提这事,是想借此拿住牛妈妈,去替我看着萧桃华。”
如宁被这峰回路转的劲儿给搅得有点糊涂。
“你也清楚,我与萧桃华自小不合。时常争斗。”萧令月望着她,颇为耐心,“过两日老王妃寿宴,我随祖母前去,是嫡女,定不能出差错的。可是今日你也看到了,萧桃华那模样,哪里是肯像平日里随意就过去的?我想了想,觉着还是要找个人盯着她。”
这般一解释,如宁也明白了。老王妃寿宴确实重要,萧令月作为萧府嫡女,未过门的太子妃,一言一行都关乎
萧府脸面。那萧桃华虽平常不惹大乱子,但实际是个什么样,她们这些下人不比太太小姐们知道得少。萧令月顾着萧府脸面,萧桃华却是个不识大体会作幺蛾子的。
皱了皱眉,如宁问道:“但……牛妈妈,当真拿得住么?她面目老实,实则滑头,若是阳奉阴违怎么办?若是合起伙来骗咱们怎么办?”
听着一叠问,萧令月也知道十三岁时的自己是个眼不成眼鼻子不成鼻子的样,她也不恼,轻轻莞尔一笑:“你信我,安心就是。”
沐浴更衣完,如宁还是颇为忧心。与如远细细说了一阵,又再三人合计了一番,用饭的时候如远便亲自去叫了牛妈妈来,按萧令月说的,旁的不提,只提有赏。
那如远是什么性子,素来是最稳重会说话的,路上一通贺喜,直叫牛妈妈高兴得满脸都
要变成花了。
在堂前给萧令月行了礼,牛妈妈敛了敛神色,笑道:“奴婢听如远姑娘说,小姐召奴婢有事?”
萧令月正喝着牛乳茶,闻言嗯了一声,示意如宁将一个装着银子的如意袋拿给牛妈妈。
牛妈妈早听说有赏,一看着一大袋子,差不多要喜得满脸涨红。双手接过来,牛妈妈正欲道谢,就听萧令月道:“妈妈也是老人了。虽是糊涂触了规矩,我也不能不顾念旧情,妈妈拿着钱仔细点打算,也不枉你我主仆一片情谊。”
这话是什么意思?牛妈妈当然不明白。骤然一抬头,才要说些什么,那本压在菜篮子下第六块砖头那的真账本便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牛妈妈一怔,已经完全醒过神来,银子也不敢拿了,连连磕头:“小姐,小姐……是老奴糊涂,老奴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