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公孙羽这番话,阿萱的神情却依旧平静。
“你我本就是假成亲,没有三书六聘,也不曾入过洞房,就不劳将军辛苦了。再者,就算写了放妻书,我也是不会走的。”
听着阿萱的话,公孙羽的眉头不自觉微微一拧。
“府中能照顾我的人多不胜数,你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我一个废人身上。”当初的他希望阿萱能够留下,是因为他能照顾她,也有信心给她幸福。
可如今,一个瘫痪在床,连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的男人,又如何能给她幸福呢?
阿萱今日自见到公孙羽的第一眼起就一直都是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
唯有眼下,她动了怒。
“你说谁是废人?”
声音冷冷,透着怒意,哪怕公孙羽没有看她也知道她是生气了。
心中莫名掠过一抹酸涩,却道,“我现在连翻身都要人帮,不是废人又是什么?”
阿萱加大了声音,“我说了我能治你!只要坚持施针……”
却不料,公孙羽的声音更响,“他们说我脊椎骨都断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你不必在此哄骗我!我知晓,我这一世都得躺在这张床上!便是连寻死都做不到!”
可
他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啊!
他曾领兵两万,抵挡住了陈国五万大军的进攻,追击千里,反败为胜,为大棠立下赫赫战功!
他曾那么英勇,如今却如同一条废狗!
连死,都做不到!
看着公孙羽脖颈间淡淡的伤痕,阿萱知道,公孙羽大约是真的尝试过自尽的。
只是手底下的人发现了之后,便将他身旁的一切利器都收去了,所以,他如今连寻死都难如登天。
看着公孙羽如此颓败的样子,阿萱的眸中不自觉滚起了热泪。
“你信旁人,不信我?”淡淡一声问,终是令得公孙羽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
该信她吗?
可若她真的只是哄骗他而已呢?
是让他这个废人,再经历一次那种绝望吗?
阿萱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公孙羽,也清楚地看到了他那双消沉了眸子里没有半点光。
于是,忍无可忍,她站起身来,怒斥道,“公孙羽,你是我爹唯一的义子,你如今这一身的成就,全是他教导出来的!如今不过是小小挫折你就消沉至这副模样?你对得起我爹临终前将部下几万大军都交托在你手里?当然,你可以继续这样消沉下去,但劳
烦你以后莫要再顶着禹王义子的名头给我爹丢人!”
闻言,公孙羽的眸子骤然一颤,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了禹王的容颜来。
恰在这时,红微推了阿萱之前做的椅子来,阿萱结果,将椅子推到了床边,这才道,“这是我知道你的消息后,前前后后花了五六日的功夫才做好的,要不要用随你!”
说罢,她便拉着红微一并出了屋去。
房门被重重关上,巨大的声响证明了关门的人有多愤怒。
红微跟在阿萱的身后,直到出了公孙羽的院子才忍不住开了口,“你何必跟他一个重伤之人置气?”
闻言,阿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红微,眼神之中透着许多无奈,“我若不冲他发顿脾气,他怕是一辈子都得躺在那床上,做一个废人了。”
却也不知,自己方才那番话能否刺激他。
阿萱走后,公孙羽的目光便落在了那张椅子上。
椅子多了两个轮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何用处。
公孙羽也不知道阿萱是如何会有这样新奇的想法的,但她这样努力,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出门去。
可,他真的可以吗?
他连翻身都无比艰难……
忽然,公孙羽的目光落在了
一处轮子上。
那里有一处深色的印记。
对于见惯了杀戮的人而言,他能一眼就分辨出那块印记是血。
定是阿萱制作这椅子的时候被划伤,鲜血渗入了竹子里。
怪不得方才她给他搭脉时,指尖的触感带着几分粗糙……
心中一股子异样荡漾开来。
看着这把椅子,公孙羽的脑海中便忍不住浮现出阿萱认真劈砍着竹子,挥汗如雨的样子。
算时间,梁煜回京不久,所以他瘫了的消息阿萱应该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
她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去做这把椅子,好让他不必每日都待在屋里,好让他能够如往常一样,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可他呢?
他想的是往后自己就是个躺在床上,除却呼吸之外都需要旁人伺候的废物!
是,阿萱说得对。
他不配做禹王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