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依依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冰冷的子弹穿透自己心脏时候的疼痛和麻木让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她站在半空中,神色漠然地看着前方映红了半边天的大火,那场火像是要烧尽一切罪孽一般,鲜红的,仿佛是在为那些死去的人哭泣。
鲜为人知的地下基地终究是被毁于一旦,所有的研究人员或被抓或被杀,没有一个人逃掉,那些被抓来的,又如此幸运地被救下来的孩子们的低低的哭泣声和庆幸般的笑声夹杂着谩骂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她转头,看见不远处那些被救的孩子在那些军人的保护下看着那通天的火光,仿佛是在看一场烟火一般,让她觉得有些悲哀。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死透了,那么现在的自己,是否可以称之为鬼魂?
无意识地跟在那个被很好地保护着的冷家小姐身后走出这片树林,跟着她走出这个禁锢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年的绝望冰冷的地方,冷依依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和空茫。
我终于可以自由了,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我终于可以自由了,却发现,早已无处可去……
为什么我和你如此不同呢?为什么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我却被如此对待呢?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同一年到这个世界,却要有如此大的差别呢?
静静地维持着一个姿势飘在半空中,冷依依淡漠的眼看着下面被家人紧紧拥抱在怀里安慰的冷秋月,心,满是悲凉。
她的不甘,她的怨恨,她的期待,她的祈求,她的绝望,她的茫然,她所有的一切,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甚至,没有多少人记得有她的存在。
多么可悲的人生,多么可悲的我……
好想报复啊,好想撕毁那张灿烂的笑容啊,好想告诉那些人,你们不可以笑得那么美好。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只是个鬼魂,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触碰都做不到的鬼魂。
她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悲欢离合,看着他们的聚散哀乐,被完全排除在世界之外。
冷依依静静地飘荡在半空中,维持着一个姿势坐着,呆呆地看着天上,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想。
时间真的是最能消除一切的东西,当初她那么恨那些人,那么羡慕他们的生活,可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无法留下,终究,还是一个个慢慢变老慢慢死去。
如今,她连当初怨恨的存在都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
冷依依突然有点想哭,若是那些都不存在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去不甘,去怨恨呢?那她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明明,那些强烈的让她硬生生撑过那段地狱般的生活的情绪,现在,也什么都不剩下了。
微微的雨落下,穿过了她的身体,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冷依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冷家墓园上方的半空,看着天,一坐就是一整天。
渐渐的,冷依依不再去那个墓园,也不再去那个埋葬女人的地方,她游荡在这个世界上,从这里游荡到那里,从那里游荡到这里。
有时候直接睡觉,然后一觉醒来便被风不知道吹到什么地方,不过她从来不曾在意,时间,对她而言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有时候她就蹲在地上观察一棵草的成长,或者守着一株花慢慢发芽成长,然后枯萎凋谢,有时候她跑去那些学校听别人上课,有时候跑到马路上看车来车往,人声鼎沸,有时候去听听免费的歌剧音乐。
有时会突然来了兴趣会跑去学习厨艺偷师,各种小吃家常,各种特色宫廷,虽然她只能凭借自己多年来没事时候领悟出来的能力幻化出各种厨具菜和调料去练习,然后自己品尝。
有时候也会突然灵光一闪跟在老中医后面学习中医草药针灸等各种中医知识,虽然她依旧只能幻化出那些东西自娱自乐。
有时候会突然顽皮一下跑到某个人身后朝他吓吓他,即使她只能让他感到一些凉意,有时候会徒步爬到最高的山顶去欣赏风景,即使她作为一个鬼魂完全可以飘上去。
多少年,她无法知晓,只是有时候细细地回忆的时候,她会突然发现,自己去那些学校听到的东西都早就已经烂熟于心,那些所谓的考试都可以写出完美的答案,那些音乐也早就可以随手拈来,那些实用的,不实用的,为人知的,不为人知的技艺都成为了自己的本能。
然后她会突然有些惊讶:啊,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学了那么多的东西啊!
做鬼不需要睡觉,可是冷依依却喜欢上了睡觉,有时候睡一个小时,有时候睡一天,有时候,一觉醒来,一年已经过去。
用句很贴切的话说就是,她冷依依现在穷的只剩下时间了,所以她完全不在乎。
渐渐的,曾经痛苦的,绝望的,不甘的,茫然的记忆也都变得模糊,曾经的怨恨和不甘也都消失不见,曾经那么强烈的执着早已不在,然后,她连自己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