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话倒是为姜亦依提供了一个开启话题的时机,她知晓那几日夙沧墨将消息捂得极其严实,世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
想到那件事情和靖王府有关系,姜亦依的眸光不着痕迹的在世子身上扫了一眼,随即很快便移开。
世子的身子弱,在此之前甚至很少会出房门,这件事情应当和世子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个念头从出现到消失也只是过了几息的时间,察觉到世子略带疑惑的视线,姜亦依弯起的嘴角弧度压平,扯了扯唇角:“我只知道春月那丫头遭了毒手,不过这件事情应当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说着,姜亦依垂下眼睑,神色不明:“虽说春月平日里总是会做一些令我不悦的事情,但是乍一看见她死的那么惨,我这心里终究还是……”
姜亦依的话并未说完,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惋惜。
在姜亦依看不见的地方,世子眸光渐深,片刻后才安抚一声:“听表妹的话音,那丫鬟对主子不敬,死了也不算什么。”
这还是姜亦依第一次听见世子这般冷血的话,她诧异的抬头看去,却撞入
世子淡然的视线中。
“表妹是对我所说的话很惊讶吗?”世子丝毫不躲闪,与姜亦依四目相对,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许,似是陷入回忆当中,“在我们这种家族,对于下人的管理向来都严格,是万万不可能接受下人对主子不敬,否则有一便有二,届时府中的下人都敢爬到主子的头上了。”
世子的声音已经不像以往那般虚弱,此时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理所当然以及鲜少在他身上出现的狠厉。
姜亦依只是诧异了一瞬,便反应过来。
饶是世子常年卧病在床,这个年代的尊卑观念已经在所有人的骨子里根深蒂固,这般说来倒是也没什么错。
尽管姜亦依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六年多,有的时候却依旧不太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不慌不忙的移开视线,眺望远处的风景,感叹一声:“表哥说的没错,只是一个刁奴罢了,死便死了。”
亭子内的氛围稍显怪异,姜亦依眸光一转,自然地岔开话题:“表哥,我这丫鬟最近听到了京中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情,不如我和你说一说?”
“哦?”世子顺着姜亦依的视
线看去,在低垂着脑袋的轻水身上顿了片刻,点头应道,“我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府中待着,倒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有劳表妹了。”
“既然表哥想听,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个说书先生吧。”姜亦依狡黠一笑,轻咳一声,“不过这事儿听上去有些许的恐怖,表哥不会被吓到就行,否则姑母知道了,定然会责骂我。”
世子哑然失笑,动作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姜亦依的发髻,眸中神色意味深长:“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弱,放心吧。”
姜亦依没有料到世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对他的触碰感到浑身不适,心中生出一抹怪异的情绪。
这抹怪异并未在姜亦依的心中停留太久,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顺势将世子面前的茶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柔声提醒:“表哥,我们出来这么久,你还没有喝水呢。”
眼看着药粉浸入茶水之中,姜亦依眼珠微转,佯装俏皮道:“我要说的可是和水有关的,若是害的表哥没有心思喝水,那可不要怪我哦。”
世子眉宇间染上一丝无奈,在姜亦依的“催促”下,将茶杯递到唇边。
看着世子
的喉结滚动,姜亦依淡淡的移开视线,垂在桌子下方的手轻捻,少许白色粉末落在地面上。
今日的目的之一已经达到,姜亦依也不再殷勤的催促世子吃喝,红唇轻启,将变红的河水以及破庙的事情笼统的讲与世子听。
不远处,一双浑浊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湖中亭,在顿了片刻后,动作迅速地离去。
嬷嬷脚步匆忙的回到王妃的院子中,眉头紧皱,面上隐隐带着一丝焦急。
“夫人,出事了。”嬷嬷的呼吸略显急促,垂头站在靖王妃的不远处。
靖王妃正由着丫鬟为她更衣,察觉到嬷嬷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瞬间拉下脸,声音中满是不悦:“嬷嬷,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规矩吗?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被靖王妃斥责,嬷嬷眼皮一跳,连忙解释:“夫人恕罪,老奴方才确是急切了些,日后定不会如此。”
“嗯。”靖王妃抬了抬手,将伺候她穿衣的丫鬟赶了出去,微微弯身看向梳妆镜,将头上歪了少许的发钗摆正,漫不经心的询问,“出了什么大事?我不是让你去公子的院中监管他们熬药吗?怎
么现在回来了?”
提起这事,嬷嬷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语气焦急:“夫人,老奴要说的就是这事,方才姜二姑娘来探望公子,竟然将公子带到了湖心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