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斩风送回了房里,却被他拽着手不松开,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我才脱了身。月已升高了,回到自己房里,脱了衣裳,刚躺下,便觉得旁边有一对幽深的眸子紧紧盯来。我咽了咽,别过脸,钱无烟的明眸大眼正看来,惊的我缩了缩。
她长长叹了一声,“睡不着了。”
我打了个哈欠,“那出去找点东西吃吧。”
“不饿。”
“那你去外面赏赏月吧。”
钱无烟侧身玩着自己的发尾,悠悠道,“没有月色比翠竹林的更美,每天晚上啊,月色照林子里来,细碎细碎的,用手去接,像一颗颗不成形的珠子。”
我听的迷迷糊糊,她的声音又不急不缓,实在是太易使人入梦。刚入睡,便被人摇了起来,“你别睡,陪我说话,我约摸还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再入睡。”
钱无烟素来霸道,她不睡,估计我也别想睡了。我哀嚎一声,“你让我睡,不然明天谁陪你玩。”
“现在陪我吧。”
我揉了揉眼,笑眯眯看她,“不如说说昼隐的事吧。”
她脸色一变,把我被子全抢了去,置气道,“睡觉。”
我无奈,往她身旁挤了挤,蹭着温度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便被钱无烟拉去采药。林家在齐州城中心,跑到郊外,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又爬了半日的山,回来后,双腿已经累的酸痛了。还没进门,在门前扫地的福子便说道,“五小姐,有人找你。”笑意又弯到了眉角,“是个男人哦。”
钱无烟在一旁笑道,“还是个好看的男人吧。”
福子点头道,“钱姑娘真是个明白人。”
看着这两人满面贼贱的笑,我摇摇头,大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身材颀长,面容淡然,眸如星海。我捅了捅还在笑的钱无烟,“昼隐。”
她一僵,抬头看去,便如脱兔跳了起来,转身要跑,已被昼隐抓住她的手臂,她急道,“你干嘛,松手。”
昼隐淡声道,“你还要躲多久?”
“一辈子。”
昼隐脸上微绷,我不知所以的看着他们两人。钱无烟这样子,就跟见了鬼一样。
她挣扎的厉害,昼隐也是抓紧了不放,那手握着她的袖子,磨的手都泛起了红痕。我低声道,“昼隐,无烟疼的很呢。”
福子也弱声,“不如两位进去喝个茶,慢慢说。”
昼隐偏是不放,钱无烟眼眸一红,哽噎道, “放手。”
“不跑?”
“不跑。”
昼隐松了手,她又像兔子一样跑了起来,这一跑,发已随风而起,又立刻被他握住,将她抓了回来,“你武功不好,轻功也差,还想躲到哪里去?”
钱无烟恨恨看他,“你再逼我,我就毒死你。”
我吓了一跳,“无烟,你在说什么胡话。”
钱无烟忽然扑向我,躲到我身后,“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你帮我撵走他,我帮你解毒。”
昼隐深吸了一气,又是无奈又是不耐,“你留在这,在想明白前,不许乱跑,我还会在齐州。但如果你再跑,我就直接把你抓回翠竹林去。”
我奇怪昼隐竟然还相信钱无烟会信守诺言,那只有一种解释,无论她跑到哪里去,都躲不了他。
钱无烟连看也没看他,“哦。”
昼隐这才放开她,一句话也不多说,便转身走了。倒是弄的我一愣一愣的,见钱无烟飞身往里面跑,我忙跟了上去。进了房,就见她在拿钱袋,我脸上扯了扯,“昼隐果然不该信你。”
钱无烟冷哼道,“我连自己都信不过,他竟然敢信我。”
我扶额,“你怎么能这么骗他,你从这里跑了,他还会找到你,那不如不跑了。”
“天下不是他的,总会找到个藏身地。”
“欸。”我忙拉住她,压下她那鼓鼓的一袋银两,“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深仇大恨的。”
“他走了,你又来,林浅色!”钱无烟怒瞪我,又冷笑,从怀里拿了一个瓶子丢给我,“我忘了你还有一条命在我手里,给你了,现在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我的生死,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恼道,“我是关心你,我真的把你当朋友。”末了把药塞回给她,“还你。”
钱无烟看了我半晌,忽然把手上的包袱往地上一丢,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了。我惊了惊,她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就算在她身上戳一个窟窿,她也不像是会哭的人。现在无缘无故哭了起来,我慌了神。
“无烟,你怎么了?”
“他□我!”
话如平地一声雷,惊的我震了一震,愕然,“昼隐他……”
又觉得不对,昼隐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人,而且以钱无烟经常撒谎的惯性,我倒是狐疑起来。不知是她真的失控了,还是看见我这神情,泪眼瞪来,“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