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很快到来,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除了漠北和南齐之外,其他三国使臣尚未抵达东幽,但这并不影响大典的举行。
大雍景王和几位使臣从馆驿被接进宫,怀揣着愤恨又无奈的心情,和南齐太子、漠北王子一起见证这场浩大的新帝即位典礼。
皇权更迭,从来都是皇族最盛大隆重的一个过程,宣布着一个朝代的落幕,一个全新皇朝的开始。
庄严广阔的殿前广场上,御林军林立,满朝文武肃穆以待,礼部官员严格遵照着登基大典的流程主持。
司沧穿着一身明黄龙袍,身姿颀长瘦削,气势冷峻慑人,明媚朝阳下,新帝眉目矜贵而充满着威压,让人望而生畏。
云子姝站在他身侧,两人对望着,比起深情,眉目流转时更多的是一种信任,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一种属于王者该有的尊贵和孤傲。
殿前的阶梯很高,他们一步步携手并行。
最高处那个位子很冷,他们有彼此相互依靠支撑。
华丽的凤袍上凤凰飞舞,鬓发上九尾凤钗折射出尊贵华美的光泽,这一对帝后过度耀眼的容貌和气度,无法避免地震慑地在场的所有人。
景王不发一语地望着
从御辇和凤辇上分别走下来,又携着手,一起迈上丹陛的司沧和云子姝,唇角抿紧,听到礼官喊了一声:“跪!”
声音高而浑厚,殿前文武百官和御林军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这就是登基大典该有的浩大阵仗和严谨流程,景王曾经也幻想着自己登上帝位的这一幕,定然是万众瞩目,万民臣服。
一国只有一个君王。
天子最尊贵,掌生杀大权,荣华富贵皆掌握在帝王手里,他想给谁荣华就给谁荣华,天下万民皆仰望他一人。
可是如今,他偏偏就被困在了东幽。
景王目光落在殿阶上那光芒万丈的两人身上,眼神里裹着不甘和冷意……
“景王这是怎么了?”南齐太子转头间,注意到景王神色晦暗不明,不由开口,“心情不好?”
景王回神,收拾好自己外泄的情绪波动,淡淡一笑:“怎么会?今日是东幽新帝登基大典,也是九妹的封后大典,我高兴都来不及。”
高兴?
南齐太子微默,想到东幽这位新皇后正是大雍嫡公主,这位景王确实应该高兴——但事实当真如此?
南齐太子目光从景王的脸上一掠而过,眼神
微闪,景王脸上哪里看得出一丝一毫高兴的色泽?
眼底划过一抹异色,他淡淡开口:“听说景王已经来东幽有些日子了,怎么前两天一直没看见你?”
这句话俨然戳到了景王的痛处,他神色微变:“裴太子消息挺灵通。”
“那是自然。”裴奕承不以为意地一笑,“天下各国蠢蠢欲动,君王的野心若是遏制不住,随时会对周边国家发起战争,消息太闭塞就意味着危险,关乎着江山社稷,谁的消息能不灵通?”
消息闭塞?
景王没说话,目光沉沉落向大殿正前方,新帝偕同皇后已经坐到了龙椅和凤椅上,他心里忍不住想着,消息闭塞确实危险。
司沧在大雍皇族那么多年,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倘若早些知道,又何至于今日送上门被困?
还有,他被困在东幽馆驿那么多天,父皇和大雍朝臣定然都担心他的安危,却苦于无法得到他的消息……
景王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转头看向裴奕承。
“景王怎么了?”裴奕承不解。
“裴太子。”景王压低声音,“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与你商议。”
裴奕承跟着压低声音:“何事?”
景王看
了一眼大殿正前方的位置,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道:“东幽皇帝野心勃勃,本王已经被困在此处半年有余,此番登基大典结束之后,裴太子可否替我带一封信送往大雍?”
裴奕承心头微诧,“困在东幽半年有余?为什么?”
景王默了片刻,语气平静:“我怀疑东幽跟大雍联姻,是想借着大雍对付其他国家。本王不能让父皇被他利用,可是本王可能很难从东幽离开,所以只能请求裴太子帮忙。”
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想对付大雍的人就是来自大雍的嫡公主云子姝,倘若对方知道东幽和大雍根本不可能结盟,他只会高枕无忧地回到南齐,怎么可能管他的死活?
可是让他知道东幽和大雍极有可能结盟——就算只是利用关系,两个国家的实力绝对强过一个国家。
裴奕承怎能不担心?
所以他会乖乖地把口信带到大雍,让大雍皇帝不受东幽利用,这样一来就破坏了结盟,同时也让大雍君臣知晓景王在东幽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