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离家远走?”
他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清冷,如沾了夜露的梨花,沉沉压弯了枝头。
黎慕白意想不到他突然作此问,一时怔忡。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窗外一钩细月已坠到木樨树梢头了。
薄薄的月色衔了幽幽的荷香,湿了他的衣摆,又漫向她。
草间的虫鸣呶呶唧唧,似乎在为今夜的月牙哪一端更为尖锐而争执不休,一副誓要打破沙锅吵到底的做派。
“殿下,我——”
“姝儿一向我行我素,想必端王叔应也深知她的性子。”赵曦澄截住她的话,“姝儿既为王赟相救,今夜我已令他悄悄往京中递了消息。稍后你去告知姝儿,她若能做到不踏出她那院子半步,我便允许她留下来。”
黎慕白从吵吵闹闹的虫鸣中还过神来,忙应道:“是,我会一字不漏转达!”
心中却苦笑——依赵姝儿的性子,即使她亲口答应了,又能做得到吗?
“殿下,那我先去照看郡主了。”黎慕白准备告退。
“等等!”赵曦澄转过身,望住她道,“王赟——他是父皇派来西洲查你家火灾一事的。”
“这——”她顿凝固一般,半日方道,“我记得殿下跟我说过,殿下您曾跟圣上请过旨来西洲的。”
“据王赟所言,是父皇得知我们在西洲边境遭遇袭击后,便派了他急速赶来西洲襄助。”
他垂下眸子,拨了拨搁在窗台下一只烛台的灯芯。
“我们曾在山涧旁落过脚的那处小院落,其实——是父皇之意。”
黎慕白闻言,抬首定定望着他。
他俊美无俦的侧面,因受伤之故,看上去瘦削不少,明朗里多了几笔锋利。
“我也猜不透父皇的用意,也许,也许——”他语调艰涩,忽抬首迎上她的视线,声音坚沉,“但请你相信我,既然我已应承,定会陪你查个水落石出!”
夜风自窗子灌来,火光一阵跳跃腾挪,拽上他们的影子掼来甩去,犹如一只无形的猫儿在肆意逗弄穷途末路的小老鼠。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行了一礼,“夜深了,殿下早些安歇。”
说完,她三两步跨出屋子,径直去了赵姝儿所在的院落。
因赵姝儿有伤在身,而王赟随行的人手里并无女子。
是以,黎慕白主动担当起照顾赵姝儿的责任来。
赵姝儿已在内间的床榻上安寝。连日的担心受怕,使得她睡眠很少很差。
此刻,她人虽已睡梦沉酣,心底深处却并未沉酣,呓语不断。
黎慕白轻轻拭去她额上冷汗,又轻言细语安抚,直待她平静下来,自己方和衣去外间榻上躺着。
夜阑人静,月沉星隐。迷迷糊糊间,不知何时才入眠。
翌日,天气暑热如常。
赵姝儿经过一夜休整,精神头大为好转,黎慕白等也稍稍松了口气。
黎慕白刚服侍完赵姝儿换过药,转运使江达安与节度使罗望霆、知州裴文栋、通判汪致远等,就已亲至驿馆。
罗望霆领着亲随在驿馆四处巡视一番,以赵曦澄身份贵不可言为由,直接向赵曦澄提出要增加防守的军士。
赵曦澄以喜清静为由,直接拒绝了罗望霆的提议。
江达安忙笑道,称西洲最好的菡萏阁里设好了筵席,现特来邀请赵曦澄与王赟出席。
赵曦澄却是一副纨绔不羁的做派,直言他的饮食从不重复,包括茶酒。若不合心意,休怪他当场甩脸子。
江达安等忙赔笑言道——菡萏阁的饮食素来以独出心裁为名,定有殿下未尝过之物。
又向王赟笑道,他们还特意挑了几名手脚伶俐的侍女过来,以便服侍他的那位友人之妹。
赵曦澄越俎代庖,直接替王赟拒了。
罗望霆对赵曦澄的做派早有耳闻,今亲眼一见,仍觉不适,心道所幸他的侄女小绮未嫁进凉王府。
一时又想起小绮青春年华就深埋泉下泥销骨,凶手虽不是赵曦澄,却也因亲事而起。登时,他对赵曦澄又添上几分厌恶。
王赟甚是淡然,只在一旁附和着。
黎慕白换好男装,戴上面纱,准备随赵曦澄一道赴宴。
赵姝儿眼涎涎看着,表示亦想同去。
黎慕白提醒她,赵曦澄已有令,她想留下,就不得跨出院门半步。
赵姝儿连连保证,哀哀叹气——她知道她的这位四哥,一向是说得出便做得到的。
她耷拉着头,加上已瘦削不少的身形,愈显孱弱可怜。
黎慕白见她像一只无助的小狸猫,顿心生不忍,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哄了哄,又道给她带好吃好玩的回来。
赵姝儿这才展颜,让黎慕白安心去赴宴,并保证自己不会给他们添乱。
江达安等围随着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