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阳赶至京城,正遇上了一场大寒,气温骤降,白日飘雪。
一路上粗布陋衣的乞丐,在街巷内相互簇拥着取暖,不知从何处寻了张草席,让身上一盖就睡了过去,但明日能有几人醒来,就未曾可知了。
沈昭月坐在马车上,车轮压过了斑驳的泥雪路,干冷的落雪凝结在一处,马儿需得扬鞭多抽几次,才能往前行进,她伸出手去,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她道:“怎突然落雪了?”
齐恒掀开了车帘,看了一眼外头的景象,白雪皑皑,覆盖屋顶、路面。虽急着回京,但吴家为他们备好了充足的干粮和御寒的衣物,马儿的身上也都盖上了保暖的棉布。
“今年,赶上了苦寒之岁。每年,总会有一次。”齐恒看到了路边上的乞丐,看身形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他朝着流云唤了一声,“给些吃食去。“
沈昭月连忙又加了一句:“再给他一件衣服吧。”
齐恒却摇了摇头,“看到那一旁的人没?他们谁有衣服?便是给了,也不过都会被抢了去。”
这些受灾之人,他们救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是让他们饱腹一顿罢了。
沈昭月从未见过大灾大难,往日在广陵,也不过是路遇几个孤儿,赏他们一些铜板,给一些吃食,那些孤儿再可怜,总能在大街上讨活,广陵繁华,处处都有生机。
可这一路上,沈昭月第一次见识到了天灾的可怕。
就在他们出城后,流云忽而在马车外低声回禀道:“主子,有埋伏。”
沈昭月蜷缩着身子,正将自己裹在貂裘里保暖,一听这话,瞬间睁开了眼睛。
齐恒微微颔首,指尖略动,随后说了一句:“让车队加速前进,你带人于后方警惕些。”
他们这一行人,不仅有是侍从,更随行了官兵,走的又是官道,举得是官旗,若真遇上了不长眼的山匪,也不敢轻易与他们正面打起来。
两处皆是山路,若是前后夹击,怕是难以突破,如此只能加速行程,走出了险地。
沈昭月坐直了身子,齐恒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匕首,递了她:“藏好,以防不时之需。”
她接过了匕首,冰凉的触感,握在掌心,让她意识更加清醒了些。
距离京城已经越来越近了,再走七八日就能到。可为何还能有山匪呢?
沈昭月低眉思索着,眼底的担忧越来越重了,她满是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些人,可是为了你来的?”
齐恒嘴角轻挑,见她一脸担忧,问道:“担心我?”
沈昭月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刚才那突然升腾起的紧张感,倒是缓解了一些,她嘟了下嘴,冷哼道:“我是担心自己,平白给你做了陪葬。”
齐恒将自己的围脖脱了下来,系在了沈昭月雪白的脖颈上,狐狸尾绒的暖意传来,让沈昭月时不时缩起的脖子,再无惧寒风侵袭。
“都是定了亲的人,自然要生同衾,死同穴了。”齐恒打趣了一句,对于这桩亲事,他很满意。真真假假之间,总会有一丝丝的动情。
沈昭月往左侧移了移身子,捂着围脖就往一旁靠着,不想听他说这些玩笑话,“呸呸呸,你可别连累我。”
在齐恒面前,沈昭月总觉得她更自在一些,这人一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又处处与她针锋相对,算计她。
但齐恒不同于谢长翎,谢长翎的脑中早有一个臆想出的沈昭月,认为她就该是温和听话、小鸟依人的性子。为此,谢长翎想要的,是不顾沈昭月意愿的占有。
这其中,还带了谢长翎一直对沈昭月的轻蔑。他看不起她,却又想要沈昭月义无反顾地爱他。
可笑至极。
马车加速前行,但前方是一处狭窄的羊肠小道,原本并行的车辆,只能一辆一辆地前后行进。等到车队走到中间时,前后突然就传来了喊叫声。
“列队,保护大人!”流云大喝一声,待着人马在后方打了起来。
齐恒朝着马夫大喊道:“加速,冲过去!”
车夫高扬马鞭,一下一下地抽打在马臀上,马匹拖动着马车,朝着前方横冲直撞,沈昭月被这突然的一下,晃得差点儿头就要撞在了木头上,但转瞬她就被齐恒抱在了怀中,一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腰身。
“待会儿若是冲不出去,我们就真成了一对亡命鸳鸯了。”齐恒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意未减。
沈昭月脑中一片空白,他现在还能说得出这些话?
真真是不要命了!
马匹长鸣一声,朝着前方拿着砍刀的十来人就冲撞了过去,马蹄践踏之下,有好几人被撞倒了一侧,再也爬不起来了。
剩余的几人,拿着砍刀就要冲上来,但随即就被马车后,跟上来的侍卫一一击退。
一柄长刀朝着马车扔了过来,正中车窗一侧,齐恒抱着沈昭月往车内一滚,躲了过去。但沈昭月整个人是实实在在地压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