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垂头静默,唯有平康王一人站了出来,阴险狡诈地指了指地上那帮流民:“萧皇后此言差矣,难道他太子没有包庇这帮流民吗?”
“包庇?江家二郎何在?”萧皇后冷眼射向江丞相,后者则是面不改色道:“阿离病体欠恙,卧病在床多日。”
萧皇后嘴边勾起一股冷笑,看向太子:“这便是你的好兄弟吗?”
太子眼神黯淡,并无言语反驳。
萧皇后见太子如今竟像废人一般,一把从后面随从手中抽出龙佛剑,强硬塞到太子手中,拉着太子一同面对百官质问:
“太子没有包庇北定流民!”
说完就拉着太子走到流民面前,看着沉默的太子:“告诉众人,你没有包庇北定流民。”
宋海意踮起脚尖往前探头,内心祈祷这太子能够护下哥哥他们。
“我……没有包庇他们。”
此言一出,院内众人神情各异,而那帮北定之人仿佛失去了救命稻草,痛苦而麻木地大喊:“殿下!殿下!殿下救我们!”
宋海意皱眉看着那道身影,正想要将鱼篓之中的酒打碎在地,趁机跑出去,就看见那太子与皇后二人共同握着那把剑指向了排在最前面的哥哥。
她心中慌乱不堪,连忙大喊:“不要!”
哪知二人合力将长剑刺入哥哥胸膛,顷刻间哥哥便睁大了双眼,不甘地摔落在地面上。
她像疯了一般,不停喊叫,不停想要冲出去,就在极力□□之时,一旁官兵一掌击打在她脖颈处,她头脑昏沉,无力倒下,倒下之前看见哥哥望向自己,唇瓣一张一合,仿佛在说些什么。
再次醒来之时,只见整个白相寺内尸横遍野,血水横流,院内无一活物,她麻木地从雨中爬起来,四处找着哥哥的尸首,硕大的雨滴不停地击打着她的身体。
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哥哥的尸体,反而在地上找到被人踩碎的木雕,她将破碎的木雕一点点拾起来,啕嚎大哭。
哭了很久,直到身体都有些发虚,有些不信邪地想要再次站起来寻找哥哥的尸首,却突然看见院内那尊佛像之下有一人怀中抱着一具尸首,跪坐在地。她细细打量许久,才发现此人竟是那废太子,杀害哥哥的废太子。
她悄悄走到废太子身后,捡起地上那把龙佛剑,双手举着沉重的长剑,悄悄向废太子脖子处靠近,既然此人杀了她的哥哥,那她就要杀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举起利剑想要一个人的命。
体内强烈的道德感在不断涌动,脑海蚀骨的仇恨在不断叫嚣。
她栗栗危惧地将长剑架在他脖子之上,就在仇恨最浓烈之时,身体仿佛被人控制,想要将长剑一横,砍向太子。
白相寺内那尊古老佛像之下,一农家女子手持长剑架在那垂头跪地的男子项上,漫天大雨如狂风过境般爆裂地打在二人身上,满寺遍布死人尸首,而活人的恨意似暴雨汹涌。
“你……也想杀了我吗?”
一声痛苦哀怨之音突然想起,将她吓得一哆嗦,手中之剑向上一翻,飞了出去,而那人始终背对她而坐,耳垂上开始流血,顺着雨水流向他的肩背。
是……刚刚她失手而飞的剑刮伤了他的耳垂。
猛然惊醒的她顿时后退几步,不敢言语,倘若她刚刚将他杀了,那她与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一把仇恨的刀。
她恍惚般不断后退,眼神有些害怕地望向那人,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也把自己杀了。
“请你……杀了我吧。”
那人微弱之声再次响起,她有些楞然,不明白此人为何叫自己杀了他。虽然她此刻比任何都想要亲手杀了他,但是她不能,她要律法来裁决他。
懒于理他,想要转回身再寻找一番哥哥尸首,奈何刚刚因害怕不断后退,竟退到这石像之前,她一个不留意转身回头,生生撞在那石像之上,随即便昏迷了过去。
骊山围场内围深处,圣上听着宋海意之言,一针见血说道:“你是如何断定李舒隐杀尽北定之人?”
“亲眼所见他杀害哥哥,再加上萧将军所言,能断个七八分了。”
圣上听到“萧将军”三个字时,已然明了萧家所做选择,把玩着手中野草,闲聊道:“听闻当年白相寺尸横遍野,最后是江家派人搬运尸体送至乱葬岗的。”
“是的,当年我也是在乱葬岗再次醒来的。”
“那江家二郎平日里就喜欢捡些快焉巴的猫猫狗狗回家养着,私下汇报总带股猫屎味。”
宋海意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楞然地看着圣上,不知这性情古怪的圣上怎么突然聊到江离阔。
圣上见她双目迷惑,扯扯嘴角继续说道:“既然有人想要朕的命,何不陪这些人演一场戏呢?”
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含在嘴中,仰头一倒,随后将空药瓶扔进那密林深处,看着一脸震惊的宋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