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晨开始,外面就不停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让我不由的有些烦躁,被绑着只手臂连翻来覆去都没办法做到的我,只能不停的折腾这十分简陋的床了。
说实话,就外面的动静而言,我是很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但是,以我现在的这个身份——一个普通的战场上活下来的幸运儿而言,随意插手那种事情的话,大概会被当做奸细绑起来吧。毕竟,这个时代的日本可谓是草木皆兵呢。
谁也没有理由相信,一个平凡的小男孩的耳力可以好到对外面明显放轻了的动作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想法终于让我稍稍安静了下来。
我闭上了眼睛,即便没有办法睡着,也还是必须要补充一□力。
然而,随着我沉寂下来的动作,床的另一边,那个叫做加藤的少年似乎穿上了鞋子,我注意到他轻手轻脚的拉开了帘布。
他的目光一直都放在我身上,似乎非常担心会引起我的注意一样。那谨慎的模样就好像我会随时跳起来拧断他的喉咙似的。
我在内心嗤笑着,却不由更加好奇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不能让我这个突然插入的未知民众知道呢?
明明前一刻才说过,池内里大校已经联系到了军部,军方已经派人来接应了,现在却在三更半夜一个个悄悄的做着小动作,就好像马上会应来一场暴风雨一般。
虽然一早就清楚,我绝对没有得到这批人员的信任,可是就这样被这么直白的排除在外,也还是让我很苦恼的啊。
战争果然是最容易影响一个国家的人民的事情吗?这种态度,简直就好像只要不是自己人,就算对方是一个小婴儿都可能是变异体害人一样,啧。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半个小时,也可能过了一个点整。
我唯一知道的是,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不,与其说是不再有声音的沉静,倒不如是死寂。
——简直就好像这里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活人了一样。
而加藤,也自出去后再也没有进来了。这让我忍不住猜想,莫非要过来“接应”的不是军方,而是……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现在算是被抛弃了么?
但我马上就开始反驳这个想法。他们没必要愚蠢到这种地步,如果真的把我当成弃子放在这里的话,最开始就没必要救我了。
这么一说的话,说是“考验”反而更恰当?
这种漫无边际的猜测只持续到一声炮火燃烧了帐篷。
“轰隆——”闷沉而刺耳,带着扑鼻的尘土,燃着了所有的可燃物。
为了一时的方便,我狠下心来扯掉了绑着左臂的纱布。
又是一声炮响,我所在的帐篷顺势也化作了火海。我在泥石地上翻滚了几圈,闪过了扑面而来的火焰。
有什么炸飞到我脸上,我伸手一抹,竟是一件衣衫的破布。
——可是这儿明明已经全部撤退了才是啊,这破布,又是谁身上的?
我心下有了计较,猜想算是一一划过我的脑海。
这么看来的话,他们的原意就是让我误以为他们都死了?
我握着手上的碎布,竟是发起呆来。
灰蒙蒙的的脸上满是脏污,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泥土,左臂上的伤口也又有了裂开的趋势。
正是这时,一枚大炮正直冲着我这儿撞了过来,速度快的就连我也几乎无法躲闪。
会被正中的!
这个意识第一时间闪过我的心尖,我握紧了手,里面是森森的冷汗。
就当我以为我一定会被炸的尸骨无存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蹿了过来,用自身的重力狠狠的将我推到了一边。
在抱住她腰际的时候,我一瞬间认知到了她是谁,我紧紧揽着她,两个人连着滚了好几圈。
——炮火已经将我刚才站的位置炸了一个深坑。
“……梨花小姐。”
我将脑袋陷进她柔软的胸部,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仿佛被恐惧盈满的声音里脆弱的不堪一击,甚至于喉咙里都带着些梗塞。
我猜想,我此时的眼眶一定很红。
因为,在紧紧握着我双肩,要我坚强的池内里梨花眼里,我看到了眼眶不断颤动,整个人都仿佛在瑟瑟发抖的自己。
“别害怕战争,因为,我们活在战争里。比起未来的那些人,我们是战争的儿女。”
一直以来都表现的非常柔弱婉约,一离开别人就活不下去的少女,就这么用着最坚毅的目光看着我。
这一刻,我终于透过她的外表,看到了她内在不比任何一个人差的本质。
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就好像被颠覆了一样。
柔弱的百合花原来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么?还是说,本身就是活在沙漠里的仙人掌,只不过一直绽放着艳丽的花儿以至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