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入衙八年,时常与各类凶徒明争暗斗,见惯大场面的庞奇都不觉额头冷汗,握住刀柄的手生生松开。
预示着这位经验老到的缉捕,也觉得在黑衣人如此密集的弓弩箭阵下,已方的反抗俨然毫无胜算。
反观杨宣,此时却表现得极为热血,毫不畏惧的样子,将腰间的金刀抽出一半,肃然厉声道:“大胆”
但他没能把话说完,就被徐安伸手拦住。
相比之下,徐安此刻却是三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
前世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越是陷入险境的时候,人就越要保持冷静。
虽说冷静不一定就能生还,但冲动一定会死。
徐sir不用猜当也知道,杨校尉在喊出那句“大胆”之后接下来会说什么,不外乎就是想搬出自己“天子禁卫”的名头,企图令这群黑衣杀人有所忌惮,继而隐身退去。
只是,杨校尉的生活轨迹大多接触的都是高端贵族,缺乏了一些对市井的深层了解。
理论上在天子脚下,无人敢冒犯皇帝威严,更不敢贸然对禁卫出手。
但事无绝对,不是每个人都惧怕皇权。
尤其是在这种箭在弦上的情况下,暴露身份更有可能加速死亡。
就好比萧安儿那一茬,在没有被刘三绑架之前,她公主的身份或许可以让对方感到忌惮,继而望而生畏。
但一旦被绑架之后,才自主暴露身份,那就非但不能让对方惧怕,反而会加速自身的死亡。
只因站在对方的角度,不论是绑架公主也好,袭击朝廷命官、冒犯天子禁卫也罢,按律都难逃一死。
既是如此,又何必忌惮、收敛?
道理是一致的。
再者,这里是什么地方?
京都,天子门楣!
这群黑衣人敢在皇帝的家门前公然袭击,并有能力清空一条街道,堂而皇之地攻击一辆官车,怕是早已对车上之人的身份了如指掌,又怎会忌惮?
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等待,等待黑衣人提出自己的诉求。
可以确认的一点是,这些人围困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
否则一开始先攻击的,就不是无数条连着锁链的铁钩,而是噬人的弩箭!
围而不杀,便说明他们另有目的。
而这个“目的”,如今就成了三人唯一生存的希望。
三人做梦都想不到从杏园到大理寺这一短短几条街道的距离内,竟会遭遇拦路围截,身边并没有带什么护卫,只有一车夫一马陪同。
马车厢被屋顶处飞来的铁钩撕毁之后,马匹与车夫同时也被乱箭射死。
三人从倾斜的车板上跳下后,便相互背靠背,凝神以待。
无数黑衣人饱含杀气的目光盯在三人身上,却是围而不动,似乎在等什么人或者时机,场面颇为微妙。
黑衣人不杀不动,三人也是静默不语,各怀心思。
而在这种相互对峙不动的情况下,其实对徐安三人是相对有利的,因为时值公主招亲,京都中的守卫巡视会比往常多几倍。
只要能守到下一批巡视的皇城军侍卫到此,就不怕这群黑衣人不走。
因此,徐安倒也乐见沉默,心中却在寻思着这伙人拦路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这群人究竟为何而来?
他们胆敢公然围困,并清空一条街道,且不惧怕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皇城军和三司侍卫,可见颇有实力与背景。
是为了孙鹤的密件而来?
可若是为了密件,此时他们早就应该杀人取物,为何犹豫不杀?
他们是一早就盯上我们,还是临时决定围困?
若是早就盯上,且是为了孙鹤的密件而来,在京都动手无疑是一种极为愚蠢的行为。
随州之时,孙鹤的密件就已落入我们手中,在城外动手岂非更好?
为何要等我们回到京都,且还在公主招亲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不是有预谋而来,也并非为了夺取孙鹤的密件!
但若是临时决定围困从杏园到大理寺这一段短短距离之间,又是因何让他们冒着极大的风险出手呢?
徐安脸色暗沉,脑中飘过无数问号。
几分钟后。
黑衣人主动让开一条道,一个腰悬朴刀,与徐安一样身披黑袍,头戴斗笠的大汉缓步走来。
斗笠被压得很低,眼观之下,此人竟无一丝皮肤裸露在外,显得尤为神秘。
人未到近前,声先至:“生或死?”
简单的三个字,却犹如重锤一般敲在徐安三人的心坎上。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来人手上。
徐安举目望去,心中若有所思,惊讶之余,心中不免冒起一个疑问:生或死?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