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于深秋,院中枫叶翩翩,池水清澈见底,他的父亲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尚在襁褓中的他,留下“秋水”这个名字之后,便离开了。
及至他懂事后,见这位父亲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他是陆家独子,陆家为经商大户,富甲一方,不知多少人羡慕过他,生在如此富贾之家,又是独子,没有兄弟相争,该是如何快活悠闲的日子。事实上,他确实悠闲,却不快活。
陆家大宅,他独占一隅,但偏偏只是独占。陆家上上下下都没有谁关心过这位陆家独子,他也不知道是为何,除了每日饭时有专人送饭菜过来,再没有人来照顾他,陪他说话。
他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这就是他应有的生活。比起跟别人相处,他更喜欢自己沿着石板路,将自己那座小院子走个遍,每一朵花,每一块强壮,都细细临摹过。那是唯一属于他自己的。
只是偶尔坐在门口,望着围墙之上逼仄的四方天空,他会觉得自己似乎丢掉了什么东西,有种想要将其找回的迫切心情。
他四岁那年冬天,大雪纷飞了整个大荒。他和祖母都病倒了,几乎所有的仆人都奔忙着照顾老祖宗,而他则躲在被窝里,在冷与热的交替中瑟瑟发抖,头脑眩晕,渐渐地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以为他会这样死去,直到在迷蒙之中,他看见一个黑的小孩儿影子。
“你是谁?”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那个小孩子虽然面目模糊看不清楚样子,但是他莫名觉得亲近,这是他所谓的父母也无法带给他的。
小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说:“等着莫晴。”之后,身影逐渐透明,及至消失。
莫晴?
莫晴……
小孩离开后,他陷入了沉睡,梦中是一处盛放着艳丽桃花的桃林,他席地而坐,望着一个黄衣少女微微一笑,少女笑着的时候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嘴角处一个浅浅的梨涡,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美好。
梦醒后,他发现自己的高烧已退,而家里的宅子,却成了一座死宅——祖母父母家丁甚至时常在院门口朝他高声吠叫的狗,都已经变成了尸体。
而自此之后,他已变得百病不侵。
人得到什么,就要相应地失去一些东西。他活了下来,然后失去了亲人——即使在他长大成人,名满大荒之后,他对于所谓的亲人,早没有什么印象了。
只是自从那次濒死见到那个黑影小孩儿之后,他时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的主角皆是他第一次梦见的那个在桃林中的黄衣少女,她或许整日窝在几尺见方的小房间里,或许是扛着巨剑在战场中杀敌,或是哭或是笑……这些梦从他四岁,一直陪着他到成年。
这些年,他跟着莫非云学习云麓法术,跟着冷喻学习怎样在这个世界中立足,经历过背叛,失去,以及亲手杀掉恩师,他不再是那个生了病只会躲在被子里的孩子,他学会了假笑,学会了虚伪,学会了将他人玩弄于股掌。只是内心,仍保留着一片清净之地。
后来,他提着二师父大荒魔女冷喻的头,来到了中原太虚观,拜掌门无尘子为师,无尘子欣赏他的气度与为人,赐他道号,玉玑子。
太虚观的生活,比起幼年时的陆宅,少年时的黑白羽森林,要清净许多。每日推开窗户,便可见漫山伸展的松树,风吹过带着阵阵松涛,隐约还可听见声声古琴。
沿着松林间的石阶盘旋而上,便是兵宗弟子时常练习的所在,通灵道场。
几乎每个太虚弟子遇见他,都会十分恭敬地称呼他一声“玉玑子师叔”,他略微颔首,微微一笑,然后看向通灵道场中互相拆招的太虚弟子们。忽然,他略一愣,问站在他身边的兵宗弟子:“那个小孩是谁?”
那名弟子往道场中一看,道场边上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灰蓝色的太虚弟子服,眉目清秀,颊边一个小梨涡,她挥着一柄短短的桃木剑,似模似样地跟着师兄师姐们舞剑。
“她啊。”兵宗弟子一笑,“她是咱们宗主新收的小弟子,我们的小师妹。”
“哦?”他略一挑眉,“叫什么名字?”
“莫晴。”
作者有话要说:otz自此本文完!
相信作者,作者绝壁不是为了赶去渣游戏的,作者的号还没满九十级啊结果基友已经通了十人大明宫……我次奥……这节奏尼玛要不要这么……
新文七月初开,那时候已经考完试比较有时间xdddd~不要打作者哦,如果实在要打……躺平任蹂躏……=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