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的指引下,认了许多字,又如饥似渴读遍所有典籍,这里头也包括不少遇仙求仙的故事,可没有哪个故事,是像现在这样,神仙把凡人扔在山顶,让她自己悟道。
谢长安又叹了口气,再次拿起手里的镜子。
这面镜子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琢磨过许多遍,若非时日尚浅,几乎都要盘出包浆了。
她在镜子上试过许多办法,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此刻也是无能为力,一面沉思此地是否还有疏漏的玄妙之处,手指一面下意识在模糊粗糙的镜面上划拨,不知不觉就胡乱画了好几个形状。
镜面几不可见亮了一瞬,很微弱,但正对着月光,被谢长安捕捉到了。
既然月光不可能闪光,那肯定就是镜面的缘故。
她心念一动,又在镜面上画了几道,但这次什么都没发生,方才一幕也仿佛错觉。
镜面雾蒙蒙的,手感粗糙,连宫里的镜子都比这崭新一些。
谢长安一心一意用手指在上面涂画。
在画了无数个圆和无数根线条之后,她开始写自己的名字,默写道经,把自己记得的所有道家典籍都默写出来。
镜面依旧毫无反应。
但谢长安的心境反倒因此慢慢平静下来。
短短十八年的生涯里,她已经历过许多。
家门获罪灭绝,宫闱生活小心翼翼,几次险象环生,在贵人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中,身份卑微的宫女也有性命倾覆之危,如今来到这山巅,起码还有一个月时间,四周山风星月,即便是在这里死了,也总好过困在那四方高墙内吧。
如是想着,谢长安在镜面上写下两个字。
长,安。
她懂事的时候父母已经去世了,她也不知道谢长安这名字是不是母亲起的,抚养她的年长女官这么叫,名字也就被用下来了。
与长安城一样的名字,却也与长安城一样颠沛坎坷。
但她不反感自己的名字。
这么一笔一划写着,也有一种心宁气静的感觉。
镜面如微波荡漾,两个字的痕迹隐隐在波光中晃动成形,光蒸腾而起,逐渐散开为雾,在如水镜面弥漫,恍惚须弥芥子的仙境一般。
谢长安心念一动,蓦地抬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抬头,但周围都没有变化,镜子里光点闪闪,像繁星散布,她自然而然就想抬头看一眼。
万星当空,横越天河,其中有几颗闪烁不定。
谢长安又低头去看镜子,不由咦了一声。
镜面在云雾下闪烁不定,对应位置还真就是天上那几颗闪烁不定的星星。
她隐隐摸到点窍门,来不及多想,忙收敛心神,又在镜面上以手为笔,开始写字。
这次写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一首两汉时代的诗歌——
景星显见,信星彪列,象载昭庭,日亲以察。
诗出无名,唯有应景。
随着笔画落下,镜面似乎越来越亮,依稀还有一些线条在晃动。
果不其然,她的感觉是对的。
这面镜子的蹊跷在于镜面下,她写的字则是一把“钥匙”。
写什么无关紧要,关键是诚心,摒除杂念。
至诚则合天。
她脑海里浮现出苍穹的星罗棋布,镜子若有所感,竟渐渐映出万星模样,就连镜面上那层年久失修的钝锈,似乎也在逐渐褪去。
谢长安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处境。
她感觉自己仅仅是被镜中光影晃了一下神,人就已经恍惚不知东西,昏昏沉沉之间仿佛回溯时光,黑暗中夹杂片段,纷乱涌向身前。
眼前骤然一亮!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闪烁寒光的匕首已经朝眼睛刺来!
她下意识往后仰去,但已晚了,匕首刺入眼睛,鲜血喷溅的声响太大,甚至盖过谢长安下意识的惊喘和剧痛。
“快看,这里有条巨蛇!”
“你也太鲁莽了,赶紧走,它咬人怎么办?”
“周三郎!人家好端端在冬眠,又没有得罪你,为甚捅它!”
少年少女七嘴八舌,吵得谢长安脑壳痛,外加莫名其妙。
什么冬眠,什么巨蛇,自己怎么就变成一条蛇了?
虽然一头雾水,但通过这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吵闹,总算搞明白大概情况。
这些人出来游玩,发现这处山林很诡异,便入内探险,遇见了冬眠的大蛇,惊骇之下,少年一把匕首将大蛇戳瞎,这才发现大蛇正是脱皮的虚弱期,少年还想再下杀手,却被旁边的少女阻拦。
少女不仅拦下大蛇的死劫,还在众人离开之后,又折返回来给大蛇上药疗伤,这几人似乎不是寻常世家子弟,身上都有些古怪法门,也不知少女用了什么办法,日复一日,大蛇被刺瞎的眼睛渐渐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