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被那个人这么挑衅,三番五次出手试探,伤了自己也便忍了,到如今……
你既不顾念,我又何必忍气吞声?就算是放手一搏,又有何妨!
她并不管顾轻尘说的话,只是略叹息道:“只不过,若是开始,恐怕再不能停下了罢。”
顾轻尘心里一紧,伸手去捉衍之的手,却被衍之反握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顾轻尘的头,眼神轻柔:“但是,尘儿放心,你不会再受委屈了。”
也没有人能再欺负你。
顾轻尘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哽咽,却强忍住了泪意,握紧了衍之的手,衍之的目光却越过了顾轻尘,不知看向了哪里。
良久,衍之才渐渐松开了手,顾轻尘却忽然抓住,衍之正有些讶然,忽见顾轻尘凑到了自己面前,与自己对视着,认真道:“可会连累衍之么?衍之可会受伤么?”
衍之愣了一会儿,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轻轻一笑:“你这模样,倒让我想起前几日,我问你是否该去内书房时,那时你问我的话了。”
她看了顾轻尘一眼,不着痕迹地从顾轻尘手中收回手,像普通小太监似的拢在袖里,直起身,一字一顿道:“不会。我不会伤到自己,你也不是连累。这是我们的事,我会和你一起分担,相应的,我希望尘儿你,能够一直站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能毫无保留地信任我吗?”
顾轻尘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看向衍之的眼中满是信任:“衍之从来不会对我不利,我自然是信衍之的。若是衍之不离我而去,我便不会弃衍之于不义。”
衍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容:“这样就好。”
只要这样便好。
“所以衍之,”顾轻尘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虽然紧绷着表情,却足以见他的认真,“你大可放手去做你想要的事,不管怎么样,不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
“嗯。”衍之却只是点点头,笑意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解决了一桩心事,衍之便开始同顾轻尘谈起正事来:“对了,你方才说有人将你送了回来,我恰好知道这人是谁,正可现在引他同你一见。”
顾轻尘眼前一亮,欣喜道:“哦?莫非那人是衍之安排的吗?衍之果然……十分可靠。”
衍之笑着摇摇头:“也不过是凑巧。要说是我安排的,倒也算是没错。你且等上一等。”
说罢,衍之便站起身,又走出了主殿,不一会儿,便又很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小太监。
顾轻尘仔细瞧那小太监,越看越觉得身形有些熟悉,却一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直到衍之将人领到近前,顾轻尘看清了他的脸,三年前的一桩事忽地闪过他的脑海,这才忽然想了起来:“你是长乐——”
衍之一脚对着长乐祁阳的屁股蹬了过去,长乐祁阳踉跄两步,顺势跪下,大声行礼:“奴才长乐,参见殿下,殿下千岁。”
顾轻尘有些愕然,一会儿看看衍之,一会儿看看长乐祁阳,竟有些不明所以:“这、这是?衍之,这不是——?”
衍之心中好笑,低声提醒顾轻尘:“殿下,隔墙有耳。”
方才是长乐祁阳亲自守着四下,倒不用担心,但如今长乐祁阳也进了殿内,总归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便要注意些了。
顾轻尘了然,轻咳一声:“你、你起身吧。过来同本王说说话。”
长乐祁阳耷拉着脑袋与顾轻尘和衍之一起做戏,心中不耐极了,偏偏只能乖乖听话:“是。”
“长乐便是衍之跟我提起的那人吗?”顾轻尘好笑地招招手,让长乐祁阳同衍之一起
坐在自己面前,索性顾轻尘睡的是主殿的内室,若不进殿绕过屏风,是断不可能瞧见其中的情形的,三人倒也不在意礼节,只是口头上全了礼,便从从容容地坐了下来。
长乐祁阳点点头,低声道:“我从你到太医院前便一直缀在你身后了,那两个小太监一看便不对劲,因此我一路跟到了小冷泉,果不其然出了事。只是我身上有伤没有痊愈,小冷泉冰寒刺骨,我实在坚持不住,下水找了找,没有找到你便上了岸。岂料我跟着岸一路寻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你早就躺在了岸边,恐怕是拱……”
衍之重重咳了一声,长乐祁阳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便也轻咳一声,还是方才压低的声音道:“恐怕是过路的谁将你救上来的吧。”
顾轻尘若有所思,也不在意长乐祁阳被衍之阻止的那句话原本是要说什么,甚至,他连长乐祁阳的来历也没有问。本来,顾轻尘便深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这件事他自己也有瞒着衍之的部分,便也不在意衍之和长乐祁阳勾通的小小隐瞒了。
衍之解释道,她的声音本来也不大,只要稍微控制一下,也不担心声音传到别人耳中:“我在水生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