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父皇可输了。”
远远地瞧着自己投出的箭应声入壶,顾轻尘欣然同皇帝笑道。
投壶这游戏,顾轻尘颇有几分心得,虽说在护国寺也没有投壶的机会,但却是原先在山上捡石头打兔子练出的准头,少年人眼力正是灵敏的时候,除了力气有些不足,到了后来,几乎一扔一个准,就连衍之也比不上顾轻尘这能力。
因此,只是最初几投时,因不太熟悉箭矢的手感,顾轻尘稍稍落后了皇帝几分,待到后来掌握了箭矢的重心之后,顾轻尘几乎称得上是奋勇直追,直到刚刚那一投,方定了输赢。
皱着眉头看了远处好久,皇帝没好气地将手里剩下的箭矢往近侍怀里一甩,瞪着顾轻尘不说话。
若是前几日,顾轻尘说不准还会被皇帝的神情吓到,但充分了解了皇帝不服输、又喜欢耍赖的性子之后,顾轻尘算是彻底对这样的神情没有了畏惧之心,当下也只是笑眯眯地回望着皇帝,少年意气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随即又变成了满是理直气壮的坚持。
“父皇这次可不能耍赖啦。”顾轻尘义正言辞,乍一看过去还有几分慷慨激昂的样子,这回他的底气十足,目视了一旁含笑袖手立着的秋岳,“秋部堂可以作证!”
父子俩动作十分一致地朝秋岳看去,略有些相似的轮廓上都是毫无二致的固执,小的那位还只是小孩子气地瞪大了眼睛,大的那位索性直接用威势压人,只是挑了挑眉,身为天子的风范尽显,秋岳不曾想自己只是站在一旁围观,也能遭这趟无妄之灾,只苦笑两声,向两位自己谁也惹不起的尊贵人物拱了拱手,同开口问他的顾轻尘告饶道:“殿下还是放过微臣罢,臣家中还有父母妻儿,可不敢
触了陛下的天威。”
虽是这么说,秋岳的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意,正是知道皇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生气,秋岳才敢肆无忌惮地同皇帝开这等玩笑。
当今天子虽骨子里有太祖的霸道,也继承了先帝的强势,却有着更胜一筹的贤明和睿智,他知道何时该开拓疆土、锐意进取,也知道何时该兼听则明、广开言路,只因天下形势需要与民生息,便能收起所有的锋利,安分守己地做个守成之君,对无关紧要之事,能拿来游戏,却从不放在心上,正是因拿捏得准其中的分寸,这朝堂才渐渐从原先的派系林立,到了如今这般制衡的模样,在这一点上,不止是秋岳,满朝文武都清楚皇帝的底线,皇帝不在乎朝臣的顶撞或是冒犯,他只在乎朝堂和天下的大势。
帝王心术,着眼的向来是全局而非小节,甚或,也非是一时一地的得失计较。
果然,皇帝并未因秋岳的调侃生气,他只是佯装恼怒地背起手,哼了一声,比顾轻尘还像小孩子几分,道:“朕若真是桀纣,便要秋卿替朕赢回来,否则……秋卿便是比干啦。”
“只有这个还请放过微臣。”秋岳连连苦笑着告饶,正是因自己不擅这类游戏,才会袖着手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在这边较劲,虽说是因公务入宫求见,但看着皇帝和孝王一个赛一个不服输的模样,也殊为有趣,当然,若是牵扯到自己,那可就难办了。“臣自小在武道上便无寸进,骑射武功又差,幸而心思还算活络,否则真不知该如何给陛下办差。”
“这倒有趣。”
顾轻尘看准时机主动接过秋岳的话头,笑着道:“我听闻秋太傅年少时骑射武功俱是一流,还随父皇征过前燕,秋部堂也未曾学到一丝半点
么?”
“这个么……”秋岳只是讪笑,脸上的神情有些忍俊不禁,却因事涉父亲,到底没有说出来。
皇帝却没这个顾虑,毫不客气地拆了秋太傅的台,也不管秋景樾是三朝元老,还是自小教导自己的帝师,只捧腹大笑,道:“一流?哈哈哈哈太傅他的骑射武功?尘儿,你要知道,咱们这位秋部堂,可是完完整整地继承了太傅在武道上的天赋啊。你以为太傅随军征过前燕,便以为他武学好得很了么?你可不知道当年太傅做监军时,是怎么一路折腾兵士才到的战场哈哈哈哈哈!”
一想起当年的往事,皇帝便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顾轻尘试探地向秋岳望去,却只见秋岳以袖半掩着面,欲语还休地冲顾轻尘点了点头,顾轻尘心下了然,一时也是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毕竟一个是帝师,一个是朝臣,顾轻尘也只好在心底呐喊一句谣言害人,便轻咳一声,静静地待皇帝笑完。
“陛下也不必笑成这般模样罢,臣、臣的几个儿子的骑射武功都算得上青年才俊,就算是臣的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绝不比金陵的世家公子们稍逊半筹,就连她的几位哥哥,也常常不是四娘的对手呢。”
秋岳苦着脸强撑气势,替自家辩解道。他的话倒是不虚,秋家的这几个小辈,虽都没有入仕的心思,还在江湖上闯荡,却端得是声名赫赫,若是说江湖上有名的青年公子,秋家必定占得上几个名额。
说起秋岳的女儿,皇帝心中一动,意有所指道:“雪琴啊……说起来,雪琴也快及笄了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