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宵禁的天街上静悄悄的,只有一盏灯笼幽幽的亮光,晃悠悠地在青石板路上慢慢挪动。
毕竟是皇宫内城,其他无关之人早就在宫门落钥之前便被巡城的禁卫军驱逐干净,如今还走在天街之上的,也就是今日出了宫,将将赶在落钥之前换好衣裳回宫的衍之和长乐祁阳罢了。
两人静默不语。
衍之知道长乐祁阳还在咀嚼着钟钦照所说的那件旧案,因为她自己也是。
她抬头看了长乐祁阳一眼,他手上的灯笼幽幽的光仿佛钟钦照口中那一场映照了半个金陵的大火。
衍之打了个寒颤,开口打破了寂静:“你觉得如何?”
“嗯、嗯?”长乐祁阳明显有些恍惚,不解地看向衍之。
“钟公子所说的那件事。”衍之轻声提醒长乐祁阳,故意模糊了言辞,“你认为,可与我们……与你的事有关联么?”
长乐祁阳不知嘟囔了一声什么,然后方低声道,声音有些郁郁:“同我的事有没有关联我不知道,但同你的事一定有关联。”
“是么。”
衍之在那堆破事里呆了大半个月,可不是光整理账簿和调解矛盾去的,心里约莫也知道长乐祁阳所指,却并无在外头讨论这件事的打算,只是嘟囔了一声,然后轻笑道:“我现在才算回过味儿来,辛苦了大半个月,总算将这事里的关节利害摸了个七七八八,这回我可比你快啦。”
看见前方的灯火,衍之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腰牌,抬肘轻撞长乐祁阳的腰眼,长乐祁阳向衍之眼神一示意,衍之才发现长乐祁阳早就不知什么时候将腰牌挂在了革带上。
待过了御林军的盘查,便离至阳殿不远了。长乐祁阳才慢吞吞道:“你来做我这差事啊。”
两个人相处了也有许久,自然知道衍之说的是衍之在宫外的那些差事,长乐祁阳所说的,也并非他在顾轻尘那边兼着的差事,而是衍之与他都心知肚明的楼外楼
重建与衍之以一个条件拜托他调查朝堂上下朝臣之事。
长乐祁阳这些时日还要教导顾轻尘,几头跑,也没见比衍之虚以委蛇来得轻松多少,自然有些不高兴,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委屈,却还记得将关键之处模糊了言辞:“你可不知道在……那谁眼皮子底下重新……有多难,这且不说,我还要帮你打听那些件事,你可不知道人有多少,半个月就算是你,我瞧也不见得能进行到哪一步呢?何况还有你的好、好弟弟。我可真是,上辈子怕不是就欠着你们的债便投生了。”
说完,长乐祁阳委委屈屈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明知衍之看不见,还是稍微抒发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抑郁之情。
衍之听到一半便忍不住笑了出声,听长乐祁阳说完,连忙安抚他:“好了,好了,你可不是欠着我么?三个条件呢,如今只剩一个了不是?知道你辛苦,我自然是感念着的,但你这话可就说得有些问题了,难不成打听那些件事不也是同你利益相关的么?我今日还告假同你出去,就连那、那衣裳我也……我还没说委屈呢。我又不是诚心要同你吵架,只是随口一提,一时失言,你就莫要生气了,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将你如何了呢?”
长乐祁阳听衍之这么一说,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也能有本事将我如何了再说。”
“这么大人了还这般小气。”衍之无奈道。
已经到了至阳殿的地界,长乐祁阳因换了房,并不与衍之同路,衍之准备接过长乐祁阳的灯笼,却见长乐祁阳轻巧地将灯笼往上一提,仗着身高优势得意地看向衍之,直直地迈步向衍之的房去了,一边走一边哼道:“我就是小气。”
衍之失笑地摇摇头,追了上去:“想今晚便同我夜谈直说便是,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自进了至阳殿,两人已然轻松了不少,之前大半个月,若有长乐祁阳和水生相助,衍
之还没能把自家安插的钉子拔掉,那她还不如早日出宫自绝为好。这么些时日,蹦跶得厉害的,早就被衍之找了由头调得远远的,就算是有沉稳隐忍的,也被水生和衍之牢牢控制在手里,现在的至阳殿,在他们几人的运作之下,比将将入宫之时,不知牢靠了多少倍,这才真叫自家地盘呢。
当然也不至于在外头就肆意谈论辛秘,两人只是随意地聊着其他内容,晃晃悠悠地走近了衍之的卧房。
刚转角看见窗口溢出的光,衍之和长乐祁阳便愣住了,两下一对视,长乐祁阳将衍之挡在身后,把灯笼横在身前,推开了房门,一瞧里头的人,长乐祁阳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下意识地看向衍之,神色莫名。
衍之被挡在后头,没看见里头是谁,但见长乐祁阳神色,衍之也差不多猜出了一点,从长乐祁阳身后绕出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看着独自安坐在房中那个人,衍之暗自叹了口气,无奈唤道:“尘儿。”
顾轻尘平静地看着长乐祁阳和衍之,嘴角含笑,看不出心思,只是瞧着长乐祁阳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