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早上,这才安安生生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衍之才看见堂上围了一圈的挎刀鱼服的锦衣卫力士,吓了一跳,转头看旁边的宫朗,宫朗只勉强回了一个无奈的笑,以往的温润气质全然消失无踪,倒像是被扔进诏狱过了一日似的,有些狼狈不堪,其他人脸上也隐隐有些无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不仅在人家的地盘失窃,陛下还亲自下了旨意,着锦衣卫全力调查,照锦衣卫的作风,现在这般阵仗也算是客气了,都努力忽视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力士们。
韩谓
环顾四周,最后定在坐在他下首的秦舟身上,语气亦十足无奈:“秦千户,人已到齐,可否将各部新交接的文书卷宗都与我们一看啊?”
今日秦舟总算没有坐在角落上,而是光明正大地在堂上占了一席之地,身后也跟着跪坐着一位着飞鱼服的百户,韩谓此话一出,秦舟倒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那百户却亟不可待地开口维护,道:“文书卷宗自有锦衣卫押司代为参阅,如今便不劳诸位大人费心,诸位大人只等押司将文书核对完毕,再审阅便是。”
秦舟并没有制止那百户的僭越,显然是默认了锦衣卫的态度,堂上立马一片哗然,就算周围全是锦衣卫的力士,但锦衣卫如今明显打算乾纲独断,将几人彻底架空的行径,直接触碰到了几人的底线,只是碍于人家兵刃在手,只是脸色大变,也都向韩谓看去。
衍之因昨日和长乐祁阳的对话,今日便不由多看了秦舟几眼,却见秦舟直直盯着严乘安的方向,衍之顺着秦舟视线看去,严乘安是堂上除了秦舟以外,唯一脸色木然无波,就算听见自己被架空也毫无反应的人。
看着严乘安一反前几日的活跃,只呆若木鸡地坐在那边,想到工部尚书夏霖入诏狱一事,就算是不打算参与此事的衍之,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恻隐,不忍去看被自己部堂抛开的严乘安,视线便顺势转向了韩谓身上去。
韩谓乍闻此言,亦是心中微怒,但他到底见多识广,久经风波,很快便掩下了自己的不满,不动声色地拱手向秦舟问道:“敢问秦千户,柯百户所言,可是锦衣卫的意思?”
秦舟眼皮懒洋洋一抬,定定地看着韩谓,神色淡淡,哂然一笑:“锦衣卫的人,说的自然是锦衣卫的意思,就是这么个章程,韩祭酒若有什么指教,便同我商讨就是,若嫌我人微言轻,要寻韦指挥使商讨
,想必韦指挥使也不吝拨冗相见。”
秦舟的话说得痞赖,韩谓腮帮子动了动,到底没说话,宫朗畏畏缩缩地往后挪了挪,柏直方一向看不出表情,严乘安又一脸木然,只崔琛直起身来,对秦舟怒容相向,在秦舟身后的柯百户见状,二话不说噌地就将绣春刀推出鞘半寸,力士们齐齐将刀出鞘半寸,堂上一下子便僵持了起来。
衍之只是看着秦舟走了会儿神,哪知道一言不合就成了现在这模样,衍之头痛无比,仗着司礼监奉御的身份打着哈哈想要圆场:“既然锦衣卫代劳,也是不错的,大家都是替朝廷办事、替皇上分忧,又何必在乎这些。只是我等既然担了这差事,也不能有名无实尸位素餐,事情都让锦衣卫做了,功劳倒让我们领受,这等无任之禄,我等无论如何也不能承情。不如听我一句,大家便各退一步,折个中,锦衣卫押司呢,仍然参阅核对文书,只是这文书呢,也得放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才行,也算是替锦衣卫分忧,咱们呢,就辛苦些,权做个监工,另外呢,也劳烦崔大人,同锦衣卫一起,查查文书失窃这个案子的始末,如何?”
迫于刀锋,几人自然对衍之的提议没什么意见,衍之便只盯着关键的秦舟,心念一动,笑道:“秦千户刀势风雷,行事也向来直来直去,一向与我等相处得宜,想必如今是有了误会才擅动刀兵,如今两边各退一步,各司其职,将这误会抹了,大家堂堂正正,不瞒不欺,不也正合秦千户的作风么?”
秦舟盯了衍之半晌,衍之坦坦荡荡地迎上秦舟的目光,半点也不动摇。
终于,秦舟略抬了抬手,柯百户和力士们又齐齐收刀入鞘,堂上肃杀的气氛冰消雪融,诸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多谢秦千户体谅。”
衍之笑眯眯地看着秦舟,心里某个想法越发笃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