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近来两人都忙得很,衍之几乎搬到长乐祁阳院子里头,所幸长乐祁阳院子里还有两间厢房,干脆便被长乐祁阳收拾出来,当做书房,虽然平素也尽是衍之在用罢了。
长乐祁阳今日晚膳时被顾轻尘唤去,因而便是衍之自顾自到了那名唤“希夷堂”,暂作书房的厢房里头,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等长乐祁阳回来。
只是今日不知怎的,衍之只看两页文书,便叹一口气,又看两页文书,又叹一口气,时不时还盯着桌上的一张书笺皱着眉头发愣。
待长乐祁阳好不容易从秋少常的纠缠之中脱身回来时,瞧见的就是衍之一脸苦恼之色发怔的模样。长乐祁阳一愣,倒也没多想,只是自顾自进了厢房,长舒了一口气,抢过衍之的茶盏便一饮而尽。
衍之看了长乐祁阳一眼,也不恼,只默默起身替长乐祁阳又倒了一杯茶。
长乐祁阳抱着原先属于衍之的茶盏,一脸郁郁之色:“今日可被你家尘儿捉弄了个够。原先尘儿多乖一个孩子,近来倒是越来越淘气了。”
“他是将你真正放在心里了,对不喜欢的人,尘儿守礼得很。”衍之虽老神在在的模样,却也出言宽慰了长乐祁阳两句。
“话是这么说……”长乐祁阳心里头还是有些不乐意,“谁知道会有秋少常这么一出,看着规规矩矩的一个人,怎么还这么死心眼,他一直在对我旁敲侧击,问燕娘怎么怎么,我也只能敷衍几句,眼见得之后还有得磨,可愁死我了。要我说,干脆什么时候你把身份同他说了也就是了,总不见得性别都不一样了,还是那么死心眼吧。”
显然今日秋少常是缠得长乐祁阳不耐烦了,他一直自顾自絮絮叨叨,撺掇衍
之将身份向秋少常说了。只是长乐祁阳说了半天,抬眼一看,结果衍之压根就没望自己这边看上一眼,又盯着桌上的一张书笺出神。
长乐祁阳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看着衍之这模样,也默了默,盯了衍之半天,见衍之实在没有反应,只好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有听我说话吗?”
衍之肃然一惊,见长乐祁阳探头看来,下意识将那书笺收进怀里,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然后又转移话题,努力将长乐祁阳注意力引开,道:“我听见了,你方才说让我把身份向秋少常说了,嗯,若是秋少常可信,说了也无妨。你再累几日,同他多说说,打探打探。”
这番话虽说得有条有理,但衍之却始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长乐祁阳方才勉强压下去的火莫名地又旺了起来,看了衍之半天,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叹了一口气:“罢了,今夜既然都心头有事,也没必要多谈了。”
说完,长乐祁阳从袍袖的袖袋之中掏出一叠书册,神色淡淡,往衍之面前一拍,语气已然有些冷硬起来:“既然你不想谈,那我也就不问。这是第二个条件换来的资料,还有楼外楼重建的进度。说起来,我还要先感谢你才是,若不是你同林惊风背后的人有了合作,我还没这么快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如今你要的朝野资料都在此处,事无巨细,绝无半分隐瞒。”
长乐祁阳的手按在那叠书册上,看着衍之的眼睛,一字一顿,显然是因衍之遮遮掩掩的行为而点燃了怒火。
和长乐祁阳相识这些日子,衍之还是头一次见到长乐祁阳这副模样,她知道长乐祁阳在等她解释,但想到怀里那张书笺,衍之便只能沉
默下来,眼神也避免和长乐祁阳直接碰撞,默默低下了头。
看了衍之半晌,长乐祁阳终于长叹一声,愤愤拂袖而去。
衍之听着长乐祁阳离开的动静,抬起头看着长乐祁阳的背影,却直到长乐祁阳回到自己房中,也未曾开口叫住长乐祁阳,只是右手默默拿出了那张书笺,和长乐祁阳留下的资料一起并排放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半晌,衍之终于眼神一暗,拿起那张来自中书侍郎沈濂的书笺,放到了灯罩之上,投了进去,看它渐渐在火焰之中化作灰烬。
衍之翻开了那些书册,独自坐在这间书房之中,拿起了自制的炭笔,开始在空白的书笺上勾勾画画。
她今晚并不打算回房,在自己的房中,虽然做事更放心些,但这几日都是如此,今晚也不会例外——顾轻尘一定等在衍之的房中,若是衍之今晚回房,那便来不及在今夜将她所想要的东西整理出来,而这件事……拖得越久,衍之便越不放心。
长乐祁阳送来的资料极其详细,朝堂上关系错综复杂,尤其是世家,彼此之间姻亲、故旧、交友都交错重合,若只是着眼于朝堂上的往来,便会将很多细节之处忽略掉,因此在衍之的要求之下,长乐祁阳对朝臣的调查之中,还包括了一项,那便是对后院的调查了解。
从古到今,夫人外交都是极其管用的一个法宝,谁家和谁家真正来往密切,利益相关,后宅之中是瞒不住的,来往的礼单、递上的帖子多少,这都是后宅之中要拿捏分寸的学问。
衍之一边翻阅沉思,一边在纸上记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