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尘表情微微一怔,随即又眉眼舒展开来,“衍之,当真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衍之摆弄着打湿的袜子,犹豫着要不要当着顾轻尘的面换,嘴巴上淡淡问道:“说吧,是不是科举的事今天要上朝了?”
顾轻尘眼神灼灼,唇角一勾,“衍之既然猜到,不如就再猜猜如何?”
衍之闻言歪头看向顾轻尘,屋内明灭的灯火下,他的轮廓越发雕刻般分明,一双眼灼灼若星子,只一眼就仿佛看到了她的心底。
心,骤然一惊,衍之急忙别开眼神,“科举之事乃朝廷之本,陛下最为重视,虽说是每年都例行的一件事,却向来是由吏部尚书主要负责,而太子主事。”
衍之说到这里,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她再度抬头迎向顾轻尘的目光,见他唇角的笑意渐渐冷冽起来,衍之眉角微微一挑,“难道,此番却不是太子主事不成?”
看着再度勇敢迎向自己目光的衍之,顾轻尘心中百味陈杂,不知她不经意间流露的焦急是为了何人。
想到此,顾轻尘忽然就性味索然起来,再也没有心情和衍之兜圈子玩,直接进入了正题。
“科举不仅是大事,更是一年一度文武百官揣摩帝心的一个风向标。何况,科举主事还是一个肥差,有各地士子,朝中大臣家的子弟纳捐不说,也是拉拢自己势力的一个好机会。”顾轻尘坐起身,“不过,我昨夜得了消息,今年二皇子顾凌天可是想弄这个主事当当。”
“他?”衍之讶异,难怪这阵子顾凌天都对她避而不见,原来是在偷偷策划这件事吗?
从天牢中出来之后,顾凌天就一直闭门不出,修身养性,她还当他是之前受了打击,一时有些低迷,如此看来,倒是自己太
天真了,顾凌天野心勃勃,如何有低迷的时候?
她倒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处理才好。
顾默成是个好人,何况还有柳采邑那层关系,她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瞧着顾默成就这样被顾凌天算计了去,最主要是,若顾凌天如此容易就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又如何知道自己的重要呢?
顾轻尘凝视着眼前这个低头沉思的女子,看着她好看的眉心一点点的皱起来,心中忽然就像堵了块石头,他不自觉伸手抚上衍之的额头,拇指在她的眉心间用力按了按,“怎么?顾凌天是你名义上的夫君,他若是得了这个差事,必定又会有一批人重新靠向他,你还这么不乐意?”
衍之想躲,可是顾轻尘温暖的指温更让她觉得安心,她有些贪恋,最终也只是象征性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才发现,顾轻尘那有些赌气的话,又觉得好笑。
“乐意不乐意的可不是我说了算,这事还得看陛下怎么定夺才是。”衍之斜睨了顾轻尘一眼,这才发觉他的双肩有些潮,丝丝细雨浸透了上好的蓝色布料,留下点点痕迹。
衍之心知他这一大早就跑来不光是真的为了赏雨听雨,心中忽然又有些感激起来,“一会儿早朝,可还得靠孝王了。”
“别,全北国都知道,如今是顾轻尘我最靠不住。”顾轻尘嘴巴上说着,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能够为衍之出力,他总是乐意的。
刚目送着顾轻尘出院子,门外又微微有了一声咳嗽。
衍之这才脱下打湿的袜子,低头问道:“他站了多久了?你也不通传一声。”
虽说被衍之拆穿也不是一次两次,可青衣还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也没多久,就半个时辰左右吧,去了来,来了去,也不知道孝王要和主子
说什么悄悄话,青衣可不敢多事。”
青衣说罢,故意大大叹了口气,“说起来,孝王也是个出身戎马之人,偏就对主子的事总是这般优柔,倒真不知道他这是上辈子欠了主子什么了。”
上辈子吗?
衍之闻言苦涩一笑,上辈子亏欠她的人,可不是多了去了吗?只不过,这些人中,可还真就没有顾轻尘,也不知道这个原本该和自己形同陌路的男人,如何能这般的占据自己的心扉?
倒像是她欠了他的!
……
巍峨雄伟的大殿映照在晨曦之中,经过雨洗的青石板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
早朝的钟声刚响,那些聚在一起聊天的人群便缓缓散开,分列两行有序的进了殿中。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太监浮尘一扫,尖利的声音一如既往响彻殿中。
顾之章今日似心情极好,一扫连日来的颓靡之色,端坐龙椅上扫视着自己的臣子们,见无人开头,便当先说道:“一年一度的科举之期将至,众位爱卿有何想法且不妨提来。”
顾轻尘满是玩味的站在一旁,只见众臣子们低眉垂目间迅速交流了一下意见,其中一个身形矮胖的人站出来一鞠,“启奏陛下,人才乃国之本,科举乃为国选拔人才之大事,微臣以为,此事重大理应选拔任命能力超群,又能代表天威之人主事,方能体现出陛下对此事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