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轩昂越说声音越低,“我也只有等来世……等来世再报诸位的恩情和自己的仇怨了。”
“真没出息!”青衣打断了展轩昂的话,“主子,我们还是走吧,这人就是个提不起的阿斗,根本不值得你这么上心。”
衍之却不答话,只盯着展轩昂问道:“展轩昂,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想不想出人头地,想不想改变这个制度,想不想为所有穷苦百姓出一份力?”
“想!”展轩昂坚定的答,他双目赤红,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疯狂。
衍之微微一笑,“很好,这样的你才值得我去救。”
展轩昂闻言一怔,青衣却已经吹了声口哨,大牢门口悄然跃进两个蒙面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将展轩昂抬起来带走了。
衍之站在监室里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子,忽然从袖笼里拿出三枚金针刺进男子额头,早已如死人的男子奇迹般的缓缓睁开了眼睛,殷切的望着衍之,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衍之眸色黯然,低声道:“你娘子嫁入乡绅家后才发现自己有孕,她便自毁容貌,之后被那乡绅卖进了青楼做苦力。如今孩子成人,我已安排人将他们母子安顿下来,你放心去吧,我会照料好他们。”
男子闻言,喉头咕噜了几下,却拼尽全力转头看向狭窄的窗外,那里,一轮圆月高悬中天,与家乡的一模一样。
男子落了最后一口气,衍之缓缓起身,“青衣,让顾轻尘想想办法,将这男子的骨灰带回他娘子处吧。”
衍之说罢回头,“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冷月清辉,衍之缓缓走到大牢门口,两个黑衣人恭敬的站在一侧的阴影里,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衙役。
见衍之出来,展轩昂挣扎着站起身
来,挺直的脊背和坚决的神情让衍之终于有些满意。
“今夜我还不能带你走。不过你放心,明日我一定叫知府恭恭敬敬的送你出府衙。”衍之淡然的声音带着千钧之力,笃定得让人无法不相信。
展轩昂点头,恭敬的问道:“小生需要做什么?”
衍之满意的笑了,不问原因,只需要配合,这个展轩昂总算是聪明些了。
“你只需要安静的在牢里待着就行了。”
“小生遵命。”
展轩昂低垂着眼眸,恭敬而谦卑,他心底的愤怒在慢慢的冷却,整个人都开始沉浸下来,他的目光从衍之和青衣的身上飞快扫过,只一瞬就重新低垂了眉眼,他心里十分明白,不管眼前这两个女子的身份目的如何,她们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见展轩昂这般模样,衍之暗自叹息,人总是要面对许多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这或许就是人生路上所不可避免的成长吧。
这展轩昂一介儒生,虽然有几分才华,若是没有过人的心性和手段,即便是进了官场,也只会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好在,这人没有让自己失望,尽管他的心中颇多的怀疑,却到底已经知道如何隐藏了,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和那些恶狠狠的朝堂势力斗上一斗。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是官场的立足之本。
衍之顿了顿,吩咐道:“你且安心休息吧,这几日的光景,你倒是看遍了这人世间的冷暖,为难你了。”
展轩昂心底因为这句话而悸动不已,仿佛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喷涌而出,却又生生的被他压制在心底,他自嘲的笑,如何能因为别人的一句关心就丑态百出呢?何况还是在自己的恩人面前。
衍之又看了他一眼,到底再也没有说话,直
接带着青衣离开了牢房。
展轩昂看着衍之离开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既然这个女子笃定自己会成为新科状元,那么他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衍之主仆二人走出了牢房,就见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休闲的半靠在门口,口中甚至还含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杂草,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市井小民的痞子样,偏偏那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那张让人惊叹的面容,将这痞子样给削弱了几分,只叫人觉得肆意风流,潇洒不已。
衍之莞尔,不由开口揶揄,“堂堂孝王怎么倒成了这牢房的守卫了?”
“本王的珍宝在此,本王又如何离开?”
顾轻尘接的是理所当然,倒是叫衍之的耳根红了一红,本想着调侃他一番,没想到竟然被他给调戏了,不过和孝王比耍嘴皮子,她还真是糊涂了。
当即面色沉了沉,“孝王,你这么晚不回去没关系嘛?”
“这不是在等你么?”
“等我?”
顾轻尘点头,随即马车一路前行,途中衍之闭目养神了片刻,等到再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停在了乌衣巷中。
有伶俐的小厮迎了上来,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顾轻尘的身份和来意,连询问都免了,直接带人穿过大堂去了后厅二楼。
未曾进门,就已经听到了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