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杀了一个无名小卒,沙千里去顶罪,自己保全了王侍郎然后王侍郎才会听话,可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如今不仅展轩昂这个知情者被放走了,就连沙千里也可能被杀了。
这样一来,他岂非又要功亏一篑?
顾凌天额头青筋狂跳,“陛下判的什么时候斩?”
“本来是今日午后,可知府报说今日大牢内有人犯病亡,所以拖到了明日清晨。”
顾凌天冷哼一声哼,“算他识相。”随即朝来人招了招手,“你下去这么办……”
来人点头如捣蒜,很快就喜滋滋的跑出了府。
青衣躲着望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到了衍之身边,刚刚进院子,就听见顾轻尘轻轻吟道:“‘一点青山翠色危,云岩不掩与星期’,衍之,你这个危字真是用得极妙,把这微醺的夕阳之色形容得淋漓尽致啊。”
衍之喝了口茶,淡淡然翻了一页书,也没有答话,放佛没有见到顾轻尘一样。
青衣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个孝王脸皮是够厚了,可是怎么老也不招衍之主子喜欢呢?
顾轻尘尴尬的被衍之晾在一旁,眼角余光看到青衣,立刻像抓了根救命稻草一样,“青衣,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青衣硬着头皮走到俩人身边,不知道打听来的消息该不该当着顾轻尘的面说,轻轻扫了一眼衍之。
“那边怎么样?”衍之当先开了口,青衣便再没有顾忌,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末了还加了一句话,“那人看着倒像是海鲨帮的人。说不定今晚海鲨帮的就会有行动。”
顾轻尘闻言一笑,“青衣,你跟着衍之久了,这脑子也灵活了。”
衍之却抬头看向顾轻尘,问道:“沙千里你是认识的吧?”
顾轻尘尴尬的挠
了挠鼻梁,没有吱声,只朝青衣使了个眼色,青衣立刻退到了院子口。
“我当时看了画像,也不敢肯定,毕竟已经多年未曾见过他了。”顾轻尘如实道:“等我查清楚,这顾凌天已经带了他去投案,自然也就没有说了。”
“是吗?”衍之澄澈的眸子紧紧盯着顾轻尘,顾轻尘心头微惊,为了衍之这敏锐的直觉,他当时的确是认出了沙千里,可是因为衍之对展轩昂的态度,他心里正醋意浓烈,想着又不过是士子之间的文人相轻,便没有提这事,谁曾想这事闹得越来越大,如今俨然就是顾凌天的阴谋。
“衍之,我何曾骗过你。”顾轻尘解释道:“的确是因为不肯定,所以才没有讲予你听。”
看着顾轻尘变化起伏的表情,衍之约莫猜到了他那点儿心思,对于顾轻尘一路来的不离不弃,一路来的关心照顾,心头虽然也有些动容,可是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那些沉重过去,却不容许她稍有感动。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乎顾轻尘是不是有事隐瞒于自己呢?自己又有什么身份和立场去质问顾轻尘?
衍之心头百转千回,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知府老奸巨猾,故意将斩杀的时间拖到了明日凌晨,海鲨帮今夜若是没有行动,那才是奇了怪了。”
“衍之的意思是,他们会劫狱?”顾轻尘见衍之岔开话题,终于也松了口气,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双眼微微一眯,眸色一闪而逝,带着无声的杀意。
“要不然,我带人……”
“不必。”衍之却打断了顾轻尘的话,“他要救,自有他的后招。如今事态不甚明了,何不将计就计?”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岂非太过被动?”
“那也未必,只要明白了他的意图,就可
以反击。”衍之淡淡一笑,“何况,这一次布局的可是我们。”
“我们?”顾轻尘喜滋滋的笑了,
衍之闻言,下意识的转头,却在目光刚碰上顾轻尘的就避了开去。
“既然衍之如此说了,那么今夜我亲自去守着,看看他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顾轻尘含笑看着衍之,也知道不能将她逼得太急。
“那好,此事就有劳孝王了。”衍之起身行礼,带了几分送客的意思,往日顾轻尘必定死皮赖脸,今日却爽快的走了。
顾轻尘才走,衍之就道:“青衣,备车。”
夕阳的余晖渐渐沉入西方,桔色的光芒将北国帝京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街道上行人极少,歌馆茶楼反而热闹非凡。
马车一路来到了一处宅院,车还未停稳,院子里就迎出了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一袭黑色长衫,右臂上挂了一幅孝。
来人风骨奇佳,虽骨瘦如柴,可一双眸子沉沉若海,让人一眼望不到底,只觉得这人沉稳可信,和蔼可亲,可当你真正要接近他时,却又会发觉他那唇角常带的笑意未曾抵达他的眼眸。
衍之看着这样的展轩昂,心中有惋惜,然而她却不曾后悔,若是一个只懂治国而不懂人事的人中了状元,那么后果也将是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