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些话必须说,就如同被蛇咬后中毒的手,不痛不断不足以活命。也正如她,不死过一次,又怎么看得透这些龌龊的人心?肮脏的交易?
“若是我猜得没错,只要你一宣布七皇子有罪,后面的事,恐怕陛下会早就安排人出来力挺七皇子无罪,最终将你的理论扳倒。而你,也就自此危矣。”衍之淡淡开口。
顾轻尘端坐椅上,却一动也没有动,他心中不是不知道的,顾江留一直忌惮着他,可是他却从未想过,如此一个小小的案子,顾江留都可以将计就计,设计得如此完美。
他一心只想帮顾默成洗刷冤情,而顾江留却是想利用自己的儿子来试探他。
帝心,这便是帝心!哪怕自己兢兢业业的为他打理“金玉满堂”让他赚得钵满盆满,他却依旧从未信任过自己。
顾轻尘忽然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闲散,顾江留又真的信了多少呢?
衍之看着顾轻尘情绪翻覆的脸,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如今说得头头是道,本来,最独善其身的却依旧是孝王。
衍之一时感慨,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细细想来,她与顾轻尘,不都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若是日后顾默成登上皇位,对顾轻尘的心思,又是否会像如今一般的纯粹信赖呢?
天家无父子,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的!
衍之暗叹一声,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她不也遇到了不少只得托付和信任的人么?像是顾轻尘,像是青衣。
“孝王也不必太过焦虑,或许是衍之想得太过严重。”衍之终究还是打算宽慰一下顾轻尘。
“何况,如今既然已经看清一切,要做起事来也就方便了许多。”衍之说着伸出手去,她十指纤纤,指尖未抹丹寇却越发显得手指纤长。
顾轻尘讶异的看向衍之,却听她道:“孝王今夜不会就是想来听听我的分析吧?那手帕呢?”
顾轻尘见衍之如此淡然
的看待顾江留的计策,如此沉着理智的分析,不由的佩服起来。
“衍之,若是换做你,你可会在乎?”顾轻尘开口,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竟然有些干哑。
衍之抬头看着他,她第一次没有回避顾轻尘的目光,而顾轻尘也第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半晌,衍之才道:“在乎又能如何?说到底,只有活下去的才是赢家。若是因为在乎而失态,做出危机性命之事,那么,何不如直接闯至殿上,自己做皇帝来得更干脆?”
顾轻尘眉角一挑,第一次听到衍之说出如此直白的话来。
“好了,今夜我也着实累了。”意识到自己今夜的确话多了的衍之淡淡道:“孝王且将手帕给我,明日再来吧。”
顾轻尘心中震荡,这一刻他发觉这样的衍之是他所不认识的,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那样的沧桑,那样的沉静,似已不将一切,包括生死看在眼里。她的眼神如此飘忽,仿佛可以透过自己看到时间的另一头,让人无法捉摸。
衍之,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一刻,顾轻尘突然想听她毫无顾忌的说出来,目光在衍之脸上停留了许久,看着她一寸一寸的从那悲伤之中走出来,目光一点一点的变得沉静,顾轻尘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手帕递给衍之,沉默的走了。
夜风迎面而来,带着花香淡淡,顾轻尘猛然吸了一口气,头脑也清晰了起来,他忽然笑了起来,觉得今夜仿佛所有的人都中了什么魔法,都显露出了自己最本真的模样。
他如此,衍之也是如此。
顾轻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低声自嘲道:“不是说要保护她的吗?到头来却被她保护了,当真是丢脸丢大了。”
“顾轻尘,你可得振作啊!”顾轻尘低低一笑,转身回了王府,那一夜,他睡得异常安稳。
长空守在屋顶听着鼾声如雷,好奇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了。
第二日一早,衍之还在梦中,就被青衣叫醒,“主子,七皇子妃来了。”
衍之嗖一声坐起来,只觉得头昏眼花,昨夜研究那手帕睡得晚了,如今又这样骤然起身,弄得身体一下不支。
方知画进来,正巧看见这幕,急忙亲自走过去扶住了衍之,“都是我不好,姐姐不适,我却还来打搅。”
衍之头昏眼花,急忙拍了拍方知画的手背以示安慰,“无妨无妨,怕是早晨未吃东西,故而身体抗议了。”
青衣急忙道:“那我去端些粥点来。”
衍之看向方知画,只见她面有菜色,衣着朴素,眉角似还沾了些风露,不过神色却异常坚定,隐约还带着几分希翼。
“七皇子妃出门早,不如便一起用些吧。”衍之起身套了件外袍牵了方知画进了内院,一座伸出的露台上早已摆好各色点心,虽然衍之更喜爱在院子里,可是方知画产后不久,不方便在院中受凉,更何况她身份特殊,若是被顾凌天的眼线瞧了可就麻烦了,故而才有了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