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透窗纸,将窗外的树影拉长至素白的墙面上,摇摇晃晃,让看者有些头晕目眩。
在黑暗的屋里,花枝看不清墙面的树影,但能看见透亮的窗。
她怔怔地看着,半点睡意没有。
身旁,顾长夜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腹部,凉被将自己裹得结结实实,半点没余给她。
倒是不冷,只是自小的习惯,身上不搭个被子,总觉得不踏实。
花枝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像一个虾米一样,身体缓缓蜷缩起来。
顾长夜说她还是通房,什么都没有改变,可他又没有强迫她。
他们二人只是单纯的在床榻上躺着,就好像是一对已经在一起十几年的老夫妻,身旁有这样一个人已成习惯,没有什么干柴烈火,只是习惯躺在对方身旁。
花枝在黑暗中摇头,压住心底隐隐的悸动,让自己清醒几分。
眼下的一切都不真实,随时都有可能会梦醒。
顾长夜亦没有睡着。
他在想事情到底是何时出错的,是去柔丽的时候,还是献贺礼时,又或者在金丰山被刺客偷袭的时候。
又是一夜,谁也没有睡过去。
在鸡鸣之前,顾长夜起身下了床榻。
将衣襟整理板正,顾长夜也没有叫醒花枝的意思,而是直接
离开。
书房内,顾长夜将一个长长的木盒交给李丛。
“派人将这个送给慕小姐。”
“是。”
李丛接过木盒,眉心却微微一皱。
顾长夜注意到他眉宇间的担忧,沉声问道:“什么事?”
“王爷,您真的打算迎娶慕小姐为王妃吗?”
李丛按捺不住终于开口问道。
顾长夜了解李丛,跟在他身旁多年,是他的心腹,心底藏不住秘密,这几日李丛的神情一直不太正常,想来想问这个问题许久了。
“怎么了?慕家的势力于我有利,慕家小姐也甚合我心意,娶她不是再合适不过。”
李丛踌躇片刻,轻声说道:“可是王爷喜欢慕小姐吗?”
“不需要喜欢,适合就行。”顾长夜执笔看向桌面的公文,满不在乎的说道。
李丛看着他,最后轻叹一声。
“虽然知道王爷身不由己,但卑职还是希望王爷能幸福,而不是像这样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随着李丛的话,顾长夜的手上一顿,然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没想到,你竟还信这些。”
“王爷不信?”
“儿女情长本就多余,有何可信。”
李丛低叹,良久,淡淡地说道:“若是王爷一辈子冷情冷性也好,我是怕日后王爷再遇
见一个自己欢喜的人”
“若是我看上哪个女人,自然也会有法子得到的。”顾长夜冷声打断李丛的话。
李丛嘴巴微微张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将话咽回肚子里。
情之一字不去亲尝,旁人又怎么说得清楚,只是有些事明白的越晚,吃的苦头便会越多。
“王爷若没有旁事,卑职先退下了。”
“嗯。”
李丛躬身退出书房,准备找人将木盒送出王府。
刚到王府大门口,正好和沈怜撞见。
沈怜的视线无意中滑过李丛手中的木盒,眼底滑过疑惑。
那木盒一看便是金玉轩的盒子。
金玉轩在都城很有名,买的首饰胭脂都价值不菲。
李丛一个男人,也未听闻有心仪的女子,又怎么会花大把银子买首饰。
想来应是顾长夜买的。
沈怜心底暗喜,觉得这是顾长夜买给她的,便拦住李丛,手伸向他手中的木盒。
“这是王爷买的?”她的眼角满是欢喜。
李丛反应极快,一偏身便躲过她伸来的手。
他恭敬的低下头,声音里却有隐隐的疏离,“沈小姐,这不是给您的。”
沈怜脸上的笑容变倏然一僵。
她再看向木盒,眉头紧了一紧,心头划过一个名字,声音沉
下去不少,“王爷送给阿奴的?”
李丛微怔,紧接着唇角勾出一抹有些无奈的笑容,摇头说道:“不是,沈小姐多想了,卑职还有要事,先退下了。”
说完,李丛转身离开。
沈怜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除了她以外,顾长夜从没有给旁的女子买过首饰胭脂,又不是送给阿奴的,那会是谁?
而且看样子,那盒子是要送给府外的人。
心底隐隐生出不安,沈怜左思右想,最后低声对身后的子俏说道:“你想法子去探听一下,王爷最近是否和府外的女子接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