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如同滴入水中,顷刻间蔓延整个天空。
春华院的主屋,昏暗朦胧,只有烛台上那摇曳的火光。
书妤坐在床榻上,半仰着头,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易禾伸手掌住她的脸,虎口卡着她的下颌,指腹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将军,今日女帝生辰上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书妤眼神迷蒙,大概是醉意上涌,她的眼皮有点红。
见她醉成这样,易禾又靠近了些,漆黑的眸子闪过微弱的紫光,几乎在同时,书妤的眸中也出现了同样的紫光。
易禾沉着声线又重复了一遍。
书妤滞了下,随即慢慢开口道:“有人让温卿晗上去为陛下献曲……”
她事无巨细地将女帝生辰上发生的一切都讲述出来。
声音机械,没有丝毫起伏。
易禾脸色未变,听她讲完,只是眉头微皱。
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书妤的心智坚定,若非她喝醉,易禾恐怕也找不到时机套话。
于是他接着问,“程十鸢可说了有关苗疆的事?”
这次书妤停顿了很久。
久到易禾都觉得蛊术要不起作用时,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陛下有意扩张版图,其中就包括了苗疆。”
话落,易禾的表情就冷了下来。
他早该知道的,程十鸢野心勃勃,江丰都已被她收入囊中,又怎么会放过临近的苗疆。
正在他思考之际,忽然发现蛊术的联系断了。他心脏一紧,低头看去,书妤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易禾脸上恢复娇弱可人的神情,眸中满是担忧,“将军?”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
易禾早已经在心里想了好几个解决办法。
不料坐着的人慢慢伸手,扣住他的腰,易禾一时不察,差点坐到她的腿上。
他急忙伸手扶住书妤的肩膀,单膝抵在床榻上。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易禾感到不适,他情不自禁想到那个缠绵又亲密的吻。
那是他第一次接吻。
书妤直勾勾盯着他,银灰色的眸子温柔得能掐出水,脉脉含情,叫人看了脸红心跳。
易禾垂下眼,错开她的视线。
指尖划过他眼下浅淡的那颗泪痣,看着眼尾那薄薄的皮肤被她揉出绯色。
声音又轻又缓,她慢慢念出两个字:“阿煜……”
顷刻间血液倒流,易禾踉跄着后退半步,浑身的血液快要凝固。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身上戳出几个洞。
身子止不住地发颤,易禾用力咬着唇瓣,唇角溢出鲜血。
又被他不在意地抹掉,易禾收拾好杂乱的心情,一步步走上前,割裂地笑了起来,“将军你在说什么?”
“我是易禾啊……”
只是尾音刚落,一滴晶莹的眼泪便滴落,砸在书妤的手背上。
温卿晗一夜未眠。
醒来之际,只觉得浑身无力。
侍奉的小四看见他,满脸惊讶,“侧君,您这是没休息好吗?您的脸色不太好。”
温卿晗坐到铜镜前,里面倒映的人面容憔悴,唇瓣也没什么血色。
他摇摇头,“我没事。”
末了他又问:“将军又歇在春华院?”
小四点点头,看见自家主子一醒来就是问将军,心里也替他难过。
虽然说主子被封了侧君,可将军和他并没有拜堂,也不曾歇息在这。
看起来倒像是有名无份。
以往主子并不喜欢将军也就罢了,可如今,他明显是对将军动了心。
小四从温卿晗进府就一直追随在他的身边,主子也待他如亲人。
温卿晗听到这话,眸色顿时黯淡无光,低低应了一声。
这可把小四心疼坏了,他绞尽脑汁给自己主子出主意,“侧君,您好几日没去礼佛了。正好今日将军沐休,不如您喊将军一起去?”
温卿晗怔愣,这个想法在心里滚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否决了,“将军素来不喜欢这些……”
“谁说的?”
温卿晗偏头,就看见将军靠着门框,眼底含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温卿晗莫名有些耳热。
“见过将军。”
小四打趣道:“侧君,该改口了吧?”
温卿晗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小四根本不怕,嘿嘿直笑。
书妤道:“你这小四倒是机灵的,等下自己去领赏吧。”
“谢谢将军!”
小四美滋滋跑了,走之前还贴心地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