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徐前行,花寒坐在外头驾车,身体微微往后倚靠,听着里头若有似无的谈话声。
车里,不归吃得正欢,十根手指已是油光发亮,扔下最后一根骨头,他咂嘴:“味道不错,还有吗?”
木烟又将旁边的另一份食盒推过去:“还有。”
不归已经啃了两只红油烧鸡,砸吧两下手指,继续进攻下一只,边吃边说:“你们不是川杨城的人,听口音,倒像是南边的,不会是京城来的吧?”
木烟方才已经知道了他叫不归,她很确定自己不曾听说过这么个人,既然不认识,也就没必要说实话,胡编乱造也不一定会被看出来。
她答:“不,我就是川杨人,只是几月前一路南下游玩,所以口音多少受到了感染。”
不归嗦溜着香喷喷的鸡腿:“不止口音,你们俩人看着也不像呢。”
木烟笑:“是么?那不归大侠又是从何而来?”
不归头也不抬:“我嘛,就是个四处流浪的酒鬼罢了,没有来处。”
木烟没有再问,不归吃光了第三只烧鸡之后,马车恰好停在一家酒楼门前,他笑得龇牙咧嘴:“烟姑娘都请我吃了烧鸡,要是能再请杯酒那就最好了。”
木烟第一次听人这么称呼,不觉失笑:“下车,我请你。”
一进门,店小二迎上来,木烟要了间楼上的厢房,剩下的都交给不归,他不像是第一次来,点菜的架势让人差点以为他是饿了三天才过来的。
入座,三人各坐一方。
刚才在车上是木烟在旁侧敲击,此时落座却换成了不归的主场。
他问:“烟姑娘是练剑还是练琴的?”
木烟和花寒皆是一愣。
早在车上,不归便看见了她手上的硬茧,那是常年修习的印记,是难以否认的证据。
木烟说:“算是都有吧。”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轻易就能看出这些,她想来此人绝非是寻常人等。
认识她,亦或是见过她,现在又开始打听她,言语间却好像仅仅只是打听而已,别无二意。
木烟更加确定,不归这人有点意思。
不归咕噜咕噜漱口咽下,说:“听我一句劝,想活命,烟姑娘最好少走这些个歪门邪道,有些好处现在占了,往后可就只剩下苦了。”
木烟面露疑惑,一旁的花寒却皱起了眉头。
不归继续说:“我看见你腰上别着软剑,车里放着古琴,要么剑士要么琴师,也可两者皆有。但你全无内力,周身泛寒,右眼挡翳,这是病入膏肓的症状,可你看起来又全无病态,所以我才奇怪……”
他盯着木烟:“烟姑娘,你到底修的是什么功法,把自己修成了这副德行?”
听完这话,木烟眼中的疑惑更甚,她断然没想到此人有如此洞察力,只是一面,竟看出这么多门道,确实并非他口中只是个四处流浪之人。
不归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成千上万,其中不乏有为了各种目的阴差阳错走上邪门歪道的,却偏偏没有一个如她这般怪异。
正当这时,小二推门而入,端来茶水:“几位客官喝点茶,稍作休息,菜一会就上。”
不归扭头瞧了眼她身边那个男人,眉尾一挑,待小二出去之后,又道:“你身上就没有那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木烟追问:“不知大侠所说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不归摆摆手:“我要是知道,就直接告诉你了,何必遮掩?就是因为看不出来嘛。”
花寒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而不归吃饱喝足之后,跟木烟打了声招呼,扭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佛从未来过。
他一走,木烟便问花寒:“你认识他?”
花寒摇头:“不认识。”
这话,他说的云淡风轻,听不出一丝波澜。
正是因为这样,木烟才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若是碰到这样的人,他应是不会让他们随便近身才对,然而今日那人直到上了马车,他都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她没有继续问,却也没有真的相信花寒所说。
——
川杨城作为怀宋四大都城之一,自然也包含在四海八荒之内,木烟没有再提要去边塞的事,花寒也装作无事发生,两人像是又回到了鸣金乐坊的时候,说话都多了几分生疏客气。
小二见他们这行头,猜到他们多半是来玩,收拾屋子时特意提了一嘴:“两位尽量去人多的地方逛,可千万别去渡口或是驿站之类的地儿,那边什么人都有,贩子也多。”
小二看了一眼木烟:“像姑娘这样的,去了兴许就回不来了。”
木烟:“他们这么猖狂?”
小二连连点头:“是啊!”
“官府的人都不管?”
“嗐,一方有一方的恶,那些都是刀尖舔血的,不把人当人看,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