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琴,里头的一丝一线清晰无遗展现在众人眼前。
齐娥珠凑近,惯性伸手想要抓起其中一根琴弦仔细查看,玛珊及时阻止了她:“别碰!”
说罢,玛珊手里的帕子已经碰到了断裂的琴弦,触碰的一瞬,白净的帕子已然变得黢黑一片。
“小心!”鸣克先一步反应过来,将玛珊和齐娥珠都拉开。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这把琴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有孟汀一人始终沉默,或许在场的只有他知道,那些琴弦究竟是何物。
那是失踪已久的风摇。
是雪姻曾经戴在手腕上的武器,坚硬的丝线平时都裹在银铃里,那铃铛不会发出响声,只有一些特定的时刻才会响。
孟汀在京城与她重逢第一面时,就发现她手腕空空,知道她连名字也换了,自以为她是不愿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摘下风摇。
这把古琴一直都在她身边,等同于风摇也在,不可避免的,孟汀想起了随时随地跟在雪姻身边,抱着琴的花寒。
玛珊也说,这把琴有鬼气,或许这所谓的鬼气,就是雪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终于从梦中醒来,她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听着屋里的动静,一动不动。
她迟迟没有听到孟汀的声音,不过现在她很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鸣克已经用匕首挑起了一根琴弦:“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兵器,你们过来看。”
就在刚刚,琴弦悄无声息的割断了他的匕首,在锋利的刀刃上留下了一道裂口,刀刃断成了两截。
孟汀留下玛珊,将其他不明所以的人都赶了出去。
玛珊仔细观察了半晌才说:“孟将军可知,有一种毒物叫做蛊虫?”
孟汀怔愣,点头:“我知道。”
那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时隔多年,玛珊忆起了年幼时,龙婆给她讲过的一个古老故事。
“曾有一位故人,出自神秘大族,她为了自由逃出了族人追捕,带着一种名为巫蛊的东西离开。每三个月,她会发作一次,周身疼痛非常,恨不得立刻去死,但她坚持下来了。那巫蛊就种在她体内,还未出生以前就种下了。”
还未出生的婴孩如何能种下巫蛊?
玛珊继续往下说:“族中每过百年就会诞生一位天生具有神力的女人,称她为圣女。她将实话告诉我,那神力其实就是巫蛊,被族人设计种下的千年巫蛊,此蛊一旦现世,就会给所有人带来可怖灾祸。起初她很相信,后来偶然遇到了一个外乡人,在交谈中让她知晓了山外的广阔世间。”
孟汀静静听着,越是听到后面,越是觉得熟悉。
“她找到一本古书,上面详细记载了族中秘密,在得知自己只是一个收纳灾祸的‘活器皿’之后,她逃了,一路辗转到龙峰,再没有回去。”
孟汀问:“后来呢?”
玛珊微不可查地叹气:“后来她死了,死的那一年,她的女儿刚满十岁。”
十岁的龙婆,在娘亲临死前得知了所有真相。
而那位未曾谋面的故人,说起来,应该是她婆祖,只可惜龙婆走的时候始终没有告诉别人,婆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玛珊唯一知晓的便是龙婆,活过了上百年,走的时候满脸沟壑,到死都是笑着离开。
孟汀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念头,快到他难以捕捉,还差最后一点。
他声音紧涩:“那你也有……”
“没有,”玛珊知道他想问什么,“这位故人找到了驱除巫蛊的方法,后来出生的孩子体内并无巫蛊,但神力依旧存在,到我这代刚好是窥视天机的能力。”
孟汀仿佛是看到了希望,却不敢贸然开口,只是静静等着玛珊将要说出口的话。
玛珊弯起唇角,看向床上的人:“如果我没猜错,雪姻姑娘应该与我同出一脉,我的祖上驱除的那一只巫蛊,应该只是古莲族其中一只而已。将军放过鸣克,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万分感谢,于情于理,我都该救人,将军,玛珊愿为雪姻姑娘再开一次天眼。”
孟汀对于“开天眼”并不了解,以为只是瞬时的事,却没想到竟是半年之久。
半年里,龙峰和密州达成了贸易往来,关系比从前缓和了许多,边塞的百姓都如火如荼开荒土、兴水利,以农户为首,带领一部分人着手农耕,身强力壮者,自愿带队修缮房屋,加快复原常年战争导致的千疮百孔,在这期间,怀宋与边塞各部族的关系来往更加紧密。
赵野已经从副将升为将军,没日没夜投身建设边塞事业。
这天又是汗涔涔的回了家,为了方便出入,他们很多人都在龙峰人的邀请下住进了城中,有屋瓦遮头自然比在军营住营帐要好得多。
他进门便将衣带解开,上身一阵凉意,慢悠悠往屋里走,进去就是一声叫喊——屋里有人,没点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