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能早已经考虑好, 躺了十年的植物人, 怎么也得好好修养上一阵, 就像放久不用的木偶,落下一层的灰,各个关节都僵硬了, 还能慢慢磨合才能恢复功能不是?
舒颖出院以后应该再养养, 这段时间里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果她愿意,可以报个兴趣班交些朋友,种种花, 练练瑜伽, 画画儿什么的,不用劳累,就当培养个兴趣爱好, 和别人接触接触, 慢慢融入社会,要不然整天一个人闷着,心里才不痛快。
等以后养得差不多了,想的话就出来上上学,现在外面有那么多培训学校, 花钱什么东西不能教?如果舒颖嫌麻烦,就给她买个文凭, 今后不论是混个金饭碗, 还是当个全职太太, 随她乐意,就是不用太过拼命。
她的前半辈子太苦了,让韩修能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揪心,这一切又是他造成的,现在只想好好地补偿。
这一辈子长的很,总有一天舒颖会回心转意,会有再走到一起的那天。
韩修能想得好好的,舒颖却并不领情,她冷淡地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已经找到住处,可以独自生活,不用你再多费心。”
“你说什么?”韩修能眉峰微微隆起,不解其意,急切中尾音上扬地问,“你要去哪里?”
“朋友帮我租了房子。”舒颖说,“我会搬到那里去。”
朋友?肯定是蒋元柏吧?
舒颖从前的同学朋友早就没了联系,这段时间除了阴魂不散的蒋元柏误打误撞发现舒颖住在这里,别的没什么人能接触她。
蒋元柏真是条鼻子灵的狗,韩修能在心中冷笑,他把舒颖的事情安排地井井有条,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突然冒出来个人横插一脚。
不过十年前舒颖没选这个怂货,十年后蒋元柏照样不是他的对手。
反对的话下意识已经冲到喉咙口,韩修能突然想起既然说自己是朋友,现在没了立场再去约束,“小颖,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真的不太安全。要是出点什么事情,那时候没人帮忙,那该怎么办?现在的社会情况复杂,说不准就被你碰上。”
周围还站着陆雅正和一个护士,韩修能便向他们说,“就算你不想要我帮忙,也要以保护自己为前提,别为了和我置气,白白埋下安全隐患。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雅正脸色平淡,不做反应,聪明伶俐的护士眼睛来回动动,没有说话。
舒颖拿起行礼说,“陆医生,护士姐姐,我这就要走了。”其实她醒来就住在病房里,生活用具俱全,根本也没什么要带的,“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想想往日朝夕相处,点点滴滴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恐怕将来也没人会对她这般好了,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分别在即,既含着激动,又有对未来的迷茫。
小护士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面带微笑,流露出一点伤感,“舒小姐,别说这些了,照顾病人是我们的责任,你出院以后好好的,就当是对我们的最好的回报。”
护理工作琐碎而且很累,但每次能听到病人真心实意的感谢,听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声音,感觉一切都值得,而且太值了。
陆雅正点头,再次嘱咐,“不要太劳累,要以身体能承受的限度为主,恢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慢慢来。”
走出的住院病房,舒颖仿佛听到一直拴着她的枷锁落下。
住在医院里很好,医护人员带她亲切热情,但总觉得和什么生生分隔开。
外面碧空如洗,太阳在蛋花一样的白云间露出脸儿来,以前每天下午她来花园里散心时,总能看到这样蓝天白云,那时她觉得仿佛永远也看不够,而这回,她自由了。
韩修能跟在身边,试图去拿她的行礼,“小颖,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舒颖朝医院大门走去,摇头道,“我已经是个成年人,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你不用再担心我。”
韩修能,“我知道你有顾虑,但是你看,你人生地不熟,我实在不放心。”
“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了。”舒颖皱着眉,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韩修能,“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我实在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和弥补,韩修能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这是一道深邃的沟壑,一座让人仰望的高山,横在他们之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越到那头,又或许他们永远会背着这个心结。
然而这个时候再不说些什么,怕就真的没机会了,“我是现在唯一能帮上你的人,也是你……亲近的人。”
“当初你是坐我的车出的事,你的事情我会管到底。”
“所以你就主动牺牲自己来成全我?”这句话仿佛戳中了舒颖的要害,她回头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醒过来才是害了你?”
“你胡说什么呢!”韩修能拉住她的手,那三千多个日夜,他一直等到现在,是怎么熬过来的,“那天张明明到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