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殿内发生的事情,惯来隔绝于外。
谁都不知道殿内究竟发生什么事,只知道监工嬷嬷出来的时候,面上仍是那副凶巴巴的模样,全然没有半分变化。若真说是变化,便是这幽幽的叹息声。
孙亮上前,“苏嬷嬷。”
监工嬷嬷也不理会,权当他是个透明人,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苏嬷嬷,督主没事吗?”孙亮笑问。
听得这话,监工嬷嬷终于停了下来,回眸间冷眼睨着孙亮,“孙公公,司礼监的规矩你都忘了吗?你虽然是督主的亲信,可南无殿内的事情,是谁都不可窥探的。”
孙亮皮笑肉不笑,“苏嬷嬷此言差矣,我不过是问一问督主现下如何,倒也没说什么别的。嬷嬷,您说呢?”
“少拿这套糊弄我。”监工嬷嬷冷笑,“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孙亮,别把你的小聪明放在这儿,否则督主知道了,你必不会有好果子吃。督主是什么性子,你该比谁都清楚!”
语罢,监工嬷嬷不再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
孙亮手持拂尘,似笑非笑的望着监工嬷嬷消失的方向。顿了顿,他幽幽的看向紧闭的南无殿匾额,殿门紧闭,谁都不会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事。
这地方,万千里从来不许旁人轻易踏入。
殿门惯来紧闭,但凡有人擅闯,必定会被守殿的死士——长夜斩杀。听说这长夜神出鬼没,迄今为止没人见过其真容,但肯定会守在万千里身边。
南无殿啊南无殿,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也不知是不是夜里吹了风的缘故,杜青窈第二天便有些手脚酸软,她掐算了一下日子,似乎快到那一天了。每年冬至那一日,她都会……
低低的咳嗽两声,杜青窈面色微红的坐在小板凳上,仔细的挑拣着今日送来的小白菊。每次生病,她的鼻子就更敏感了,也就意味着这么浓烈的菊花香味冲得她愈发不舒服。
揉了揉遭罪的鼻子,杜青窈蹙眉扭开头,用力的呼吸两下,才稍稍缓过劲来。
谁知一回神,便见着监工嬷嬷站在跟前。
杜青窈手一抖,忙不迭低头继续干活。
“怎么回事?”监工嬷嬷问,“脸那么红!”
说话间,监工嬷嬷的手已经探上了杜青窈的额头。大概是觉得烫手,监工嬷嬷倒吸一口冷气,但脸上的情绪波动也只是稍瞬即逝。
“哼,不中用的东西。”监工嬷嬷冷笑,“不过是关了一下禁闭,警戒你胡言乱语,谁知道这都会发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杜青窈蹙眉扭头,又开始大口大口
的喘气。
“你干什么?”监工嬷嬷蹙眉,发个烧而已。
“味儿太冲。”杜青窈连连打了两个喷嚏,转而神色一变,冲着监工嬷嬷笑道,“不若嬷嬷身上的栀子香好闻一些。”
原还一脸森冷的监工嬷嬷,瞬时变了颜色,“你、你说什么?”
杜青窈有些摸不着头脑,旋即起身行礼,没敢再吭声。
“你如何知道,我身上藏着栀子花?”监工嬷嬷面色黑沉的揪住杜青窈胳膊,“你敢窥探于我?!”
“没有!”杜青窈慌忙解释,“我是闻到的,早前没闻到是因为没有生病,如今辛夜发烧,所以……鼻子愈发的了不得,稍稍一些气息,便能闻到清清楚楚。”
监工嬷嬷的眼神忽然变得格外凌厉,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杜青窈。
有那么一瞬,杜青窈觉得她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因为这种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愧疚,不,应该说更多的是一种不敢置信。凌厉之中夹杂着悲怆之色,目不转瞬,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你说你发烧之后,更能闻到这些气味?”监工嬷嬷捏紧了手里的鞭子。
杜青窈的心不由自主的紧了紧,难道她又说错什么话了?扪心自问,杜青窈觉得自己惯来小心谨慎,怎么现在处处被人挑刺?到底
是哪儿出了问题?
“姑姑,有……什么问题吗?”杜青窈颤了颤,俯首不敢再多言。
“哼!”监工嬷嬷回过神来,“废话少说,去打水,此处让被人来替你!”
杜青窈先是一愣,转而快速谢恩。眼下她身子不爽,对着这些味儿委实难受得紧。说实话,她宁愿去茶园里挑茶,也不愿留在香坊内闻着这浓烈的气味。
香坊里用的水必须纯净,取香坊后小茶园里的望月井。望月井中的井水只供香坊调制香料,还有宫中泡茶的水,也都是取自望月井。
听说这望月井的井水是从地下深处冒出,幽泉甘甜入口绵软。以此泡茶,茶水甘冽而淳澈。须知泡茶以白茶为上,茶水清浊则是判定的标准。
杯盏内壁的茶渍颜色与深浅,决定了水质的好赖。
杜青窈打了水,只觉得浑身乏力,蹲在井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