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衣领着人出现在杜青窈跟前的时候,全然不似之前的卑怯之色,瞧着周身打扮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他一袭藏蓝色的袍子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精神。
“李宫人!”魏无衣持着拂尘,指了指身边奴才手里的食盒,“皇上口谕,带着这些东西出宫探视夜王殿下。当然,李宫人约莫也知道是谁人之功!”
语罢,魏无衣侧身让开一条道,“走吧!”
“公公!”杜青窈瞧了思月一眼。
还不待她开口,魏无衣已扬起唇角的笑,徐徐点了头,算是极为默契的默许。
杜青窈委实没料到,魏无衣的心思竟有如此的大不同,她还未有表达,魏无衣竟然已经猜到。
可对于魏无衣而言,所谓猜到不如说是纵容。
祸从口出,有些话断然没有出口的必要。杜青窈身边的宫人此前他在浣衣局的时候见过,自然知道她们两个的亲密程度。既然只是想同行,何必多做解释?
有些事儿做得太明显,一旦传扬出去便会以讹传讹,难免是要坏事的!
不动声色,最好!
杜青窈与思月一左一右的跟在魏无衣的身后,思月的手中提着食盒,杜青窈的手中亦是如此。只不过她委实没想明白,魏无衣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爬到这个位置的?
魏无衣上马车的时候,回头望了李辛夜一夜,“李宫人,你进来!”
杜青窈没敢多想,若是耽搁了时辰回宫晚了,那才是重责大罪。她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跟在魏无衣身后上了马车,毕竟此前有傅婕妤的成分在内,想必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皇帝的口谕,在跟前搁着呢!
车帘放下,仿佛将内外隔开,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手里的东西放一放吧,不打紧的!”魏无衣坐在那里,温和的笑着,“莫紧张,不过是路途有些远,我瞧着你面色不太好,怕你中途撑不下去而已!”
他竟是连理由都想好了。
杜青窈俯首行礼,也算是致谢,“魏公公,怎么是您……”
“怎么是我去夜王府探视?这般差事,没人愿意接,不过婕妤娘娘跟皇上提到了你,我便讨了这差事。”魏无衣倒是直白,“路上能做个伴,也免得你被欺负。”
欺负?
杜青窈轻笑,“公公说笑了,宫规森严,岂有欺负之理?”
“李宫人自己尚且经历过生死大劫,如今还能谈笑风生,想来这心里的伤都好了。”可他心里的伤,这辈子都好不了,只能日渐腐烂,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心伤最是容易好,倒是身上的伤容易留疤。”杜青窈仔
细的将食盒放下,免得里头的东西倾洒出来,到时候被上头责怪便是万死,“公公如今不也是谈笑风生?想来都是一样的,人心是最脆弱的,也是最顽强的。”
魏无衣点点头,马车内竟有了片刻的死寂。
每个人心里有自己迈不过去的坎,如他,如她。
“是夜王殿下……想见你?”魏无衣突然冒出一句。
杜青窈委实没反应过来,“什么?”
魏无衣望着她,眉心微微蹙起,“傅婕妤很少去找皇上,偶有亦是为了夜王殿下之事。此番傅婕妤开了口,莫不是夜王殿下病中亦思卿朝暮?”
“魏公公这是话本子看多了,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与情爱有关?”杜青窈摇摇头,云淡风轻的样子,委实不像是遮掩,“夜王殿下所思如何,咱们当奴才的不敢猜。但是咱们自个心里所想,却是清楚明白的!”
杜青窈回望着他,眸中坚毅如铁,“奴才就是奴才,若是真当做了飞上枝头的梦,早晚有一日会死得很惨!我心如铁石,岂会因皮相而动摇?于他而言,奴才不过是天潢贵胄们素日里的消遣,岂能当真?”
魏无衣松了一口气,瞧着有些如释重负。他伸手拂过怀中的拂尘,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能这么想,我便放了心,免得来日里受了欺辱便会没了活
路。”
“惜命之人,岂敢忘生?”杜青窈笑了笑,“公公放心便是。”
魏无衣点点头,“你在香坊还好吗?”
“自然是极好的,有了司礼监作为靠山,谁敢轻易动我?平素里仔细着,莫要惊动上头,便可安然无虞。”杜青窈随口带过,司礼监的事情,不是她能置喙的,能不说尽量不说。
谁知道这魏无衣是做了什么心思,若是动了歪念从她嘴里套话,她岂非白送人头?
此后,二人便不再说话,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夜王府门前,思月神色微恙,定定的望着门上的匾额,瞧得这样仔细而认真。
有那么一瞬,杜青窈是想开口的,临了又觉得每每警诫于她,都似乎是一种变相的提醒。刻意的忘记,其实就是刻意的记住,这大概就是情爱狠毒之处。
“魏公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