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宫里竟然下起了雪。
杜青窈站在屋檐下,摊开掌心去接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让人有些小欣喜,也有些措手不及。
“身子刚好些,却不知爱惜自己!”方春瑶白了她一眼,转而将一包油纸塞给她,“诺,给你的!”
“给我作甚?”杜青窈轻笑,“什么东西?”
“杏仁糕!”方春瑶站在她身边,瞧着漫天飞雪,“明儿这宫里,应是白雪迷蒙,覆盖一切。”
杜青窈打开油纸,瞧着里面两块杏仁糕,不由的眸色惊喜。掌心里惦着,竟还有些余温,“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杏仁糕?”
“谁有功夫猜你的心思,不过是瞧见了,顺手拿了两块而已。赶紧吃吧,待会都凉了!”方春瑶翻个白眼,一脸的不屑。
“给!”杜青窈递给她一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方春瑶愕然愣在原地,竟是半天没敢伸手。
“怎么,下了毒?”杜青窈笑着打趣。
方春瑶的面色不太好,瞧着好似在犹豫,更多的是有些措手不及,“还是你自己吃吧,就两块糕点,我在宫里那么久早就吃腻了,才不稀罕这些甜得掉牙之物。”
“让你吃你就吃,那么多
废话做什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解释就是掩饰。”杜青窈故作思虑的望着她,“莫非这糕点有问题?你在掩饰什么?”
方春瑶想了想,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糕点,犹豫着塞进了嘴里,“吃个糕点还让你倒腾出这么多名堂,真不知道你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想得那么多,不怕早衰?”
杜青窈轻轻咬了一口糕点,眉心骤然扬起,舌尖掠过齿缝间的清香甜味,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方春瑶,神色呆滞得厉害。
“怎么了?”方春瑶愕然,“哪儿不舒服吗?”
“这糕点……”
“糕点怎么了?”方春瑶自己也吃了一块,除了尝出味儿来,着实没吃出什么。她慌忙查看杜青窈手中的半块糕点,“可有什么不妥?我也吃了,没觉得……”
杜青窈不断的摇头,竟是微微红了眼眶,“不是、不是你的问题,是这糕点与我娘做的一模一样,连味道都是何其相似。若不是知道我娘业已不在,我怕是……会误以为这便是我娘亲手所做……”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将剩下半块糕点,一点点的塞进嘴里,舍不得浪费丝毫。
娘留给她的东西实在太少,少得她只能靠回忆去填充。
“宫里的御厨手艺自然是
极好的,差点被你吓死!”方春瑶敛眸,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你既然喜欢吃,改日我再顺两块给你便罢,省得你跟个土包子似的,一块糕点就高兴成这样!”
“好!”杜青窈重重点头。
她难得有这般欢喜的时候,大概是有些情不自禁,在屋檐下站了一会,杜青窈便回去干活了。
方春瑶幽幽轻叹,砸吧一下嘴,面色灰白的瞧着不远处的监工嬷嬷,尴尬的干笑两声,“保密!”
监工嬷嬷摸了摸自个的脖子,然后转身离开。
见状,方春瑶咽了咽口水,缩了缩脖子。
这天,真是越发冷了。
下雪还不是最冷的,到了融雪更是凉得厉害。
屋子里的炭盆发出细碎的声音,杜青窈睁着眼,听着屋瓦上雪落下来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很是有规律。
大概是眼睛睁着太久,竟然涌出泪来,蜿蜒着从眼角落下,滴入枕巾里。
“娘,下雪了!”她低低的说,“我记得娘其实很喜欢下雪,每年下雪的时候总要在窗口坐上一整天,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雪漫墙头,白了他人头。娘,你还能看见下雪吗?”
应是看不见了吧!
娘所见唯有血,不见雪,不见想见的人和事……
君不见,朝如青丝暮成雪;
君不见,妾心如丝千千结。
这是娘经常念的两句诗,杜青窈从不知道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他负了娘伤了娘,娘还这样念着。即便住在那荒凉而残破的地方,两个人见了面也是恶语相向,私下里娘却如此情义。
而这个人,她该称为爹。
不过,她恨这个爹!
幽幽然吐出一口气,杜青窈坐起来靠在床柱边,若有所思的望着明灭不定的烛火,案上的笼子里,小东西在扒拉着木屑玩,倒是有些热闹。
突然间,烛火剧烈摇曳,微光里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床边,惊得杜青窈猛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望着正在合窗的身影。
“你……你怎么……”杜青窈说不出话来,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跟前。
也难怪,春秋别院尚且出入自如,宫内宫外如入无人之境,更别说这小小的香坊任他自由来去。
“下雪了!”黑衣人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