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皇帝睨了一眼庞青竹,随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掼碎在地,显然是压着顶膛火,但不知为何没有发作出来。
见状,庞青竹行了礼,忙不迭退了出去,合上了殿门。
安静的殿内,只剩下父子两个,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更不知道夜王殿下意欲何为。只知道隔了半晌,夜王殿下出来的时候,还是那副温文儒雅之态,似乎没有半点不悦之色。
魏无衣低低的问,“公公,您说夜王殿下会求什么呢?”
庞青竹眯了眯眸子,掩唇低低咳嗽两声,“这可不好说,若换做其他皇子,尚且求权求势,而咱们这位夜王殿下,不沐朝政已久,这心思委实不太好猜!”
何况萧明镜一惯保持微笑之态,换言之——喜怒不形于色。
“夜王殿下是不是也想娶公主?”魏无衣呐呐的说。
庞青竹陡然凝眉,眸色沉沉的剜了魏无衣一眼,“不要命了?这话是你能随便说的?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你有几个脑袋?”
闻言,魏无衣如惶然醒过神来一般,快速行礼,“奴才该死!奴才失言!”
“眼下失言倒也罢了,若是御前失礼,那才该死!”庞
青竹拂尘一甩,“盯着些,只怕此番和亲,没那么容易告一段落!”
魏无衣故作骇然,“公公的意思是,此事还会有风波?可是荣王殿下已经找到了公主,这是众所周知之事,也是西昌国与皇上的约定,岂能出尔反尔?”
庞青竹轻哼,“这宫里头的事儿,还真是说不准!”
宫中之事,瞬息万变,动辄牵连甚广,岂可掉以轻心。
饶是萧明舟找到了公主又如何?缘分之事,非水到渠成不可,否则——西昌国的牛不喝水,你东临皇朝也不能强摁头!
香坊外头,万千里恭敬的躬身,“荣王殿下请放心,公主既然进了香坊,奴才一定会好生照顾,绝对不会让公主有所损伤!”
语罢,他眸色凉薄的环顾四周,音色微沉而凉薄,“玄铁卫何在?”
萧明舟也知道,万千里的脾气很是古怪,而且阉人这种生物最是小气,又护地盘。自个将侍卫驻扎在香坊外头,无疑是侵入了万千里的地方,所以这厮不高兴了。
玄铁卫一声应和,万千里回眸望着萧明舟。
什么叫翻脸如翻船,如斯当是。
万千里的脸上可谓是瞬息万变,对着奴才们是那
样的冷酷无情,对着主子们又是恭敬温和,谁都不知道这位司礼监的督主,心里在想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这个位置是靠着多少人骨和鲜血,才能稳当当的坐上。
萧明舟抬手,楚歌当即会意的喝退所有侍卫。
其实萧明舟也知道,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却手握大权之人,尤其是万千里这种见惯了生死而又将权力看得比生死更重要的人。
无狠不成人上人,说的就是万千里这阉人!
“荣王殿下,请!”万千里恭敬。
萧明舟不曾进过香坊,对他来说,身份尊贵之人不该踏入这卑贱之地。卑贱之地聚集卑贱之人,母妃一直在告诫,切莫跟这些卑贱之人靠得太近,那只会让他自降身份。
但是看到杜青窈手把手教娜布公主如何在碾房里碾碎那些香料,如何准确的运用香料的分量来调制想要的色泽,想要的香味。
“这些是什么?”娜布公主不解。
“刚到的红蓝花。”杜青窈笑了笑,“公主喜欢什么颜色的胭脂?这些可是做胭脂最好的料子,宫里的东西,比外头的更精细一些,做出来的成品更润更容易上色。”
娜布公主欣喜若狂,“就这些花汁?你且陪我做一个。”
杜青窈点点头,“做胭脂水粉,做口脂还有做雪花膏,其实和香料是差不多的,左不过是用途不一样。公主若是喜欢,咱们可一样一样的做下去。”
“好!”娜布公主跃跃欲试。
对她来说,这些中原人的新鲜玩意,委实好奇得很。
西昌国虽然也有胭脂之类的东西,但因为西昌国临近大漠,气候干燥而多变,是以此物很少有人用,也很少有人会用,偶尔也都是父王的宠妾,她的养母姚雅心使用。
每每见着,娜布总是心生羡慕。
可这东西太过珍贵,所以就算父王恩赐,她也舍不得用。
“我的亲生母亲,是东临皇朝的人。”娜布笑着说,“父王说,她很美,很美!她的眼睛就像是大漠的星辰,永远都是明亮而璀璨的。”
杜青窈诧异,“难怪公主与那些西昌国的使臣,半点都不相似。”与她见过的西昌国人士,亦是大不相同,原来这公主的身上还流着,半数东临国的血。
算是半个中原人!
“父王说,我长得像我母亲。”娜布笑得眉眼弯弯,甚是可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