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点缀似繁花,原是红尘万千愁。
结成曲调暗幽怨,自有情殇不言中。
极好的琵琶,嵌着上好的琉璃珠,以上等琴弦为佐,擦拭得干净锃亮,让人只是瞧上一眼便知晓这琵琶乃不俗之物,怕是价值匪浅。
“昔年曹氏得天下,铸一琵琶名曰十面埋伏,声朗清音脆,止音若裂帛。切切嘈嘈连连续,绕梁三日不愿去。”萧明镜拿起箱子里的琵琶,“这可是个好物件。”
“十面埋伏?”杜青窈只觉得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手中的琵琶,“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提着琵琶走到她面前,半躬下身子审视着她微微泛红的双眼,“前朝之时,有一人得此物,视若珍宝。教习儿女皆拥之,流光已转,琴犹在,人非昨。”
杜青窈绷紧了身子,目不转瞬的望他,“我听不懂殿下到底在说什么?”
“废话听不懂没关系,要紧的听得清楚便罢!”萧明镜将琵琶塞进她手中,“凡事总要争取,才有机会!”
心,瞬时跌入谷底。
“你……”她连退数步,只觉得连皮带骨被人剖开,将整颗心都挖了出来。
疼痛的同时,令人毛骨悚然。
这句话
,是她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用来鼓励她的。每次挨打,每次觉得日子快到了尽头,娘总是会含笑摸着她的头说:凡事总要争取,才有机会!
靠着这句话,她撑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寒冬。
却没想到萧明镜竟然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莫非萧明镜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莫非他真的另有所图?
“本王若是有所图,你早就不在这里了。”他似乎能看透人心,将她看得那样清楚。
杜青窈慌忙避开他的视线,定是自己脸上出现了异样的神色,才会惹来他的怀疑,是以她必须镇静。只要窗户纸没被挑破,她就还有挣扎的机会。
“此物为前朝太师温家所有。”萧明镜徐徐落座,重新拾起筷子,依旧往她的碗里夹菜,“如今便是你的了。”
顿了顿,他眉心微蹙,“放下吧,回来吃饭!”
杜青窈嘬了一下嘴,将琵琶放下,扭捏的坐回他的身边,低眉望着满碗的菜,“殿下可知前朝太师温家,是本朝的禁忌?”
说完,她低头扒饭。
“知道又如何?在本王这里不算禁忌,那便罢了!”他喜欢她方才那副大快朵颐,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是夜王府,不是皇宫,谁都管不着。
”
“可是——”杜青窈犹豫,咬着筷子尖儿看他,“温氏是罪臣。”
“本王不管朝政,什么罪臣不罪臣?”他倒是豁达,“没想到本王的小刺猬,竟也有胆怯害怕的时候。罢了,既知道害怕,以后定要好生倚靠本王才是。”
杜青窈仲怔,“没想到,殿下是个不怕死的。”
“自然是怕死,也怕死了便再也护不住你。”萧明镜幽幽轻叹,“无权无势也有好处,便是这污水怎么都泼不到本王的头上,如此便算是最大的好处。”
听得这话,杜青窈纵然是傻子也该明白了。
从松香阁开始,她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被撕破脸皮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日竟会来得这样早,猝不及防的同时,竟也觉得如释重负。
放下手中的碗筷,杜青窈死猪不怕开水烫,半歪着脑袋直勾勾的望他,“殿下什么都知道了?”
萧明镜点点头,不置一词。
“呵……所以一直以来,殿下都是在戏耍我,看我一人做戏,一人在那里死鸭子嘴硬?”杜青窈觉得何其可笑,有种被人耍的难堪。
“本王不曾戏耍你,只是在事情没有万全准备之前,不忍拆穿你。”他敛了唇角的笑,认真严肃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真实
,“你不必怀疑本王的用心,本王不争皇位,不要天下,更不会染指江山。”
杜青窈一愣,“身为皇子,怎么可能?”
“皇子——也不都是一样的。”萧明镜折扇在手,眸色微暗,“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本王不需要!”
“你一句不需要,可知有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要?”杜青窈冷哼,“三皇子,七皇子,还有诸多皇子、后妃,那一个个都是吃人的主儿,恨不能为了这赤金龙椅把对方拆骨扒皮。”
换言之,他说的不需要,她压根就不信。
“所以本王更不愿参与。”萧明镜苦笑两声,“皇位,没世人想的那么好。皇帝不过是世间最可怜之人,瞧着锦衣玉食,瞧着坐拥后宫三千,世人云天下皆为帝王所有,却不知帝王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
杜青窈一愣,“你这话说得未免太矫情,皇帝什么都有了,除非他没有心,或者是太花心,没办法专情一人。否则世人皆有爱的能力,怎么可能独独帝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