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杜青窈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愤怒,还有戾气。
他是想杀了她吧?
的确,他动怒了,被人戳穿了不说,连威严都不顶用。她就像是一颗顽石,那样的又臭又硬,你拿她没办法,因为她没有软肋,孤独的小草是不惧怕疾风劲雨的。
杜青窈,就是这棵孤独的小草。
这世上有人贪生,有人怕死;有人图财,有人忘义;有人贪恋美貌,有人眷恋权势,但无欲无求无牵挂之人,却是最无法拿捏的。
眼前的杜青窈,她除了这条命,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司礼监。之前萧明镜说,宜州那头有人早早的动了手脚,我猜——除了你们似乎没人有这么通天的本事。”杜青窈继续吃着花生米喝着水,“眼下什么都说开了也好,我要做什么你都知道,你要干什么我确实不知。”
万千里幽然吐出一口气,“你不是想查温家的事吗?好好养着情蛊,本座就告诉你真相。”
杜青窈身子绷直,“真相?皇帝灭了温家满门,这便是真相。”
“那你母亲是如何逃脱的,你又如何知道?”万千里眯了眯眸子,“你娘怕是没告诉过你
,她是如何苟延残喘,如何进入杜家的吧?背信弃义,爬上了杜久安的床,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你闭嘴!”杜青窈拍案而起,“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娘?刀子架在脖子上,难不成还要让她当贞洁烈妇,死而后已吗?她做不了什么忠臣将士,也当不了什么典范,她只是个弱女子。覆巢之下无完卵,现在说出这样话的督主,也不知当初在干什么?没有经历过痛苦的人,没资格评论我母亲。”
大概是没想到这丫头会突然爆了,说得话却是有道理得让人无法反驳。
顿了顿,万千里真的闭了嘴,抬步就往外走。
“夜王府的墙头有些高,还望督主能脚下留情,不要踩坏了才好。”身后,杜青窈双手环胸的冷嘲热讽,“砖瓦价贵!”
万千里是谁?
高高在上的司礼监督主,一巴掌能把人拍到脑浆迸裂,如今却是憋得内伤。
好好的绯衣玉带不穿,好好的仪仗不带,穿什么夜行衣?穿夜行衣也就罢了,竟还自称什么义父,如今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这一跳才惊觉——是个粪坑!
万千里狠狠剜了她一眼,“知道后果吗?”
“你如今
没杀我,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不过——若是为了温氏族谱,你怕是要失望了。我娘临死前被杜家人逼迫,她一怒之下烧了族谱。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杜家的人!”杜青窈歪着脑袋,“横竖你连名带姓的叫出了我的名字,想必也该清楚我与杜家的关系。”
万千里皱眉,“烧了?”
“没错,我跟萧明镜也是这么说的,不管谁来问,都只有这个答案。”杜青窈冷着脸,“事实的确如此,所以你如今的价值,大概就是我身上的情蛊了吧?”
万千里不做声。
“不如让我来猜一猜,情蛊的作用?”杜青窈笑了,“从一开始你靠近我,是因为你知道我身上有忘忧。这大概就是我异于常人的地方,忘忧这东西很奇怪,能断爱!也就是说,我从小就知道,我跟男人是没有缘分的!”
“但忘忧有个好处,那就是在危险的时候,这东西能保命!”就好比她被杜家人丢在河中,那冰冷刺骨的河水淹没了她却没有快速取她性命,也是得益于忘忧护住了心脉。
临了,杜青窈缓步走到他面前,“你想用我体内的忘忧去催化情蛊吗?忘忧能中和一切蛊毒,遇强则强。”
万千里皱了眉头,“你知道得不少。”
“因为我接了我娘的衣钵,所以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只不过我没我娘聪明,我只是照本宣科,无法破解而已!”她知道,并不代表能解决。
就好像书呆子看得懂武功秘籍,却连翻跟斗都成问题。
“情蛊……是取不出来的。”万千里已经走出了房间。
“我会取出来的!”杜青窈站在他身后。
许是想到了什么,万千里回眸看她,“你脚底的胎记呢?”
杜青窈笑了,“我就知道,司礼监的人检查过。不过呢,连杜家姐妹都找不到的东西,你们就更别想找到。”
“胎记呢?”他又问了一遍。
“挖掉了!”杜青窈说,“在他们动手之前,由我娘亲自操刀,连皮带肉的剜掉,最后用新鲜的人肉覆上重植,如此连痕迹都没留下。”
万千里的眼神很是怪异,“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
可话到了这儿,他却没有说下去。
杜青窈还在等,等他的下文,可他却突然消失了,速度很快,连眨眼的功夫都不用,所以说进出夜王府,对他来说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她不明白,万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