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栀心已经久违地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这段时日让她很难安生，只是在再次与乔云鹤相逢时她骤然卸下了一股劲儿，身上变得轻松，松懈下来后便开始犯困。
起先沈栀心被他敲晕过去的时候还会隐隐有些颠簸的感觉，很快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度睁眼的时候她似乎已经被安置在了榻上。
乔云鹤俯下身来整理着什么，手掌好似在她的脸侧摩挲。
就当他想要起身离去时，沈栀心觉着自己好似勾住了他的衣角，不然他也不会怔怔地定在原地，然后再度转过身来。
这是沈栀心才发现，原来自己牵住的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手。
“这下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沈栀心觉着自己好似在耳畔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又缓缓散去逐渐飘远，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在梦中。
这个梦有些许长了，竟是带着沈栀心一直回到了很久以前，约莫应当是还未曾落湖的时候。
大雪纷飞，那时的她还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沈川总爱抱着她四处打转，逢人便说这是他家的宝贝闺女。让她笑笑，而她也总是配合着，讨人欢喜。
“小姐，您就在此处可别到处乱跑。”
丫鬟的话还在耳边，沈栀心双脚落地后拢了拢雪袄，张开双臂便捏着糖葫芦去踩雪，看到皑皑纯白的雪面被自己的小脚丫踩出一个个黑黢黢的小洞，她又觉着伤感，只能蹲在原地。
抬眸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那是个顶着一头落雪一动不动的少年，他身上就穿着单薄的粗麻衣裳，不吭不抖。若不是鼻息间还有腾起的微弱白雾，沈栀心都要以为他死了，他眨个眼都吓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哥哥，你不冷吗？”
没人回应。
沈栀心吞了口唾沫，拍拍屁股，又站起身来看他，结果发现他那双鹰隼般狠戾的眼眸一直锁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转动。
沈栀心要哭了，她觉着自己就不该乱跑的。
“大哥哥，我可以给你吃的。”闻言，少年这才看向了她颤颤巍巍伸出来的手，握着的小木棍上正戳着几个糖葫芦。
第一个还被她咬了一口。
她竟是以为他是在盯着她的吃食看，少年的眼神更冷了。
不过是几颗红彤彤的果子而已，他虽说已经饥寒交迫，也从未吃过这个玩意儿，但却还不至于去抢一个孩童的食物。
他分明还什么都没做，这小姑娘就好似要吓哭了般。
娇生惯养的，一瞧便是富贵人家没吃过苦的孩子，他一脸“最看不起你这样小孩儿”的脸。
于是沈栀心便是瞧着眼前这个满脸阴冷的少年瞪着她的眼神变得更凶残了，不仅如此，他还挪了挪直至方才都始终未动的身子，雪花簌簌地落下。
“滚——”
“咕噜咕噜——”
……
伴随着他狠戾且干涩的声音响起的，是一声极大自他肚中传出的声响。
二人皆是僵在了原地。
沈栀心率先发现少年蜡黄的面颊上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有些想笑，但是又不敢。
少年好像也是自觉丢人，原先说了一半的让她快滚的话便也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只期望这个圆滚滚的团子能识趣点自己快滚。
“……我可以请你吃。少年看见团子朝自己挪了两步，还是伸直了手臂握着糖葫芦朝自己递来，肉乎乎的小脸紧绷着，分明怕得很。
这不是他头一回瞧见别人用这般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这是他头一回觉着对方这样并不讨人厌。
于是方才还萦绕在他心头的羞恼与焦躁便是散了去，冰天雪地的他也很难去找到什么吃的，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了接受。
沈栀心眼睛亮了亮很欣喜。
也不知幼崽是否都像她一般单纯，只不过是说了句“嗯”，在她眼里就跟是说了“喜欢她”一样。方才的惧意也都跟着散了，兴高采烈地就朝自己跑来。
——然后举酸了的小手便是一抖，把糖葫芦戳进了他刚想说“小心”的嘴里。
还是她自己咬了一口的那个。
后面好似有些模糊了，沈栀心有些看不清。
只知道对方接过了她手中的小木棍也没有怪她，自个儿吃了起来，越吃越快。
她闲来无事便继续打量着他，看他衣衫褴褛，满身泥沙和雪，脚丫子光秃秃地露在外面，冻得红肿。
“你做什么？”
沈栀心解下了红红的新披风垫脚就往他的身上套。
下意识的抵触，抬手便将小团子“哎呀”一声掀翻到了地上，她倒也没生气，属于是都没反应过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