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巨大的鞭子声响在雨中响起,舟憬高举着鞭子,重重打在马车边沿,吓得周围那些百姓们纷纷后退,不敢靠近。
由于这些灾民们知晓待会最后一匹马车会给他们分发食物,于是这些人也不拦着齐铉他们前面几辆马车了,纷纷发疯的朝最后的,秦修行所在的马车挤过去。
舟憬让车夫以最快速度赶路,很快就将秦修行以及几名御林军士兵抛在了很后面。
马车里面很是安静,齐铉静静的靠着,看着仍然一声不吭的舟憬道:“舟爱卿,刚才很果断,做得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他很清楚,虽然他们带了些口粮上路,但是绝对不够那么多的流民每人一份吃食的。
刚才那群流民们虽然一开始会很有秩序,但是最后会因为食物不够分而引发混乱,从而导致愤怒,最终会演变成撕咬甚至会拿施舍者来发泄他们分不到吃食的愤怒
。
这是人性,没有好坏之分,只是为了活下去,很多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
秦修行想不到这一点,那他要逞能,后果只能自己去承担。
有时候,善良也会演变成死亡的导火线。
“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舟憬轻声说了这一句话,齐铉也能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就算他们救了这四百人,可是南方还有四万人,甚至四十万人都是这个状况,他们怎么救?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去到南方,想办法将水患给治理好,之后再从长计议了。
马车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之后,齐铉实在咳得厉害,随队的太医要求停下来煎药,只能暂停一会,找了个破庙,稍微修整一下。
程千远原本跟舟憬都是有说有笑的,这次见到舟憬就是一副不齿之色,他还在怨恨刚才舟憬对那些灾民的见死不救。
“哼!原本我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想不到如此
薄情寡义!举手之劳,你也不愿意!还是秦尚书好!活该别人是尚书,你只能是个侍郎!”
程千远在舟憬递给他一个干饼的时候,用力打掉那个干饼在地上,气鼓鼓的走到了破庙门口,不愿跟舟憬这种小人待在一起。
舟憬看到掉落在地,沾了灰的干饼,也不解释,蹲下来,捡起后用嘴吹了吹,然后咬了起来。
远处的齐铉见到这一幕,也没有说话,闭目养神。
不出片刻,程千远见到大雨之中,有一人骑在马上,疯狂的往前奔跑着。
奔得近了些,他才见到马背上的竟然是秦修行秦尚书!
只是此刻他满脸惊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只穿着白色中衣,裤子也只剩下里面的裘裤,非常狼狈。
程千远很是疑惑,秦尚书怎么是这副模样回来了?再说,他不是有辆马车,怎么不乘马车,反而骑马在雨中奔回呢?还有,跟在他身边的五名御
林军士兵,怎么不见了踪影呢?
程千远很是疑惑,赶紧对着秦修行招手,喊道:“秦尚书,这里,我们在这里!”
大雨当中,秦修行见到程千远以及齐铉他们的马车,就像在大海当中抓住了浮木般,差点哭出来。
其实,当他下马冲到庙中,见到齐铉的那一刻,还真是哭了的。
“陛下啊!那群流民简直就是疯子啊!微臣被他们屈辱了啊!”秦修行衣衫不整的跪在齐铉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齐铉靠在一根破旧的脱漆严重的圆柱之上,优雅的喝着药,苦药入口,涩涩的,他微微皱了眉,轻声道:
“先披上衣服再说吧。”
齐铉示意身后李公公找了件披风给秦修行披上。
一个大男人,撅着屁股衣衫不整跪在他面前,实在不雅。
程千远不明就里,追问道:“秦尚书,你怎么了呀?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我们所有能够
留下来的吃食都分给了他们,岂止根本不够分。后面没有领到吃食的人就推搡起来,然后就拽着我打,辱骂我!说我不够吃食,撑什么英雄!我冤枉啊!我喊他们不要打,根本没有人理我!
一群人直接冲上我的马车,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有些人直接拿了刀,去桶我的马车的马匹,当场就杀了一匹马!护在我身边的几民士兵见场面越来越混乱,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于是他们纷纷就拔出刀恐吓流民们再不退开就杀无赦!
谁知道这动作彻底激怒了那群流民,用木棍和石头,就跟几名士兵打了起来。那几个士兵又不敢真的对百姓下杀手,只能用身体去抗,拼命护着我逃了出来。他们却被流民们给打死了……”
程千远一听,哑口无言。
这下他彻底明白,刚才舟憬为何见死不救了。
人心,人性,有时候真的难测的。
而舟憬看得很清很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