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蓝婳川手指抚在冰凉的杯壁上,茶水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一点温度:“母亲的相关资料,早已经准备好,皇帝那儿,也查不出什么来。”
除了祖父,父亲,蓝家也就只有她知道母亲的身份,就连两个哥哥,都不知道母亲是凤族人。
“这里是把该做的都做了,不过皇上起了疑心,就算没有证据,放过了二小姐,怕以后也会有疑窦。”卓奕主要担心的是这个:“咱们的这位君上,本来就是个多疑的。”
蓝婳川微微勾唇:“所以,还有以后的计划,不是吗?”
“小姐这是要回将军府吗?”飘香问。
“去国公府吧。”
飘香脸色顿时有点奇怪:“小姐又去领受那个人的冷言冷语,小姐忍得了,奴婢可是看不下去。”
“国公爷卧床有好一阵子了,我总得
去看看。”蓝婳川说。
夏侯夫人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对国公爷,何尝没有嫌隙,可是尘归尘土归土,国公爷也快要不行了,说到底也不是自己家族的事,她何必在这一点上执着呢。
国公爷大悲之下,已经卧床两个月,前面还能强撑着处理一些事务,现在是不行了,就连走路总需要人搀扶。
蓝婳川先去医馆子,配了几包药,捎带去国公府。
国公爷被人扶着,从房间出来,坐在太师椅上:“给蓝二小姐看茶。”
老人的脸上,一片颓败灰白,头上的白发增添了不少,后背有些佝偻,的确是不比当年了。
想想国公府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国公爷是一副正当壮年的模样,雄姿应发,又岂是现在能相比的?
“蓝二小姐来看望老夫,老夫心中感慰啊。”国公爷说:“如今国
公府凋落,有这份心的,不多了。”
只要他一倒下,便是夏侯汐承爵,可他这个儿子生性桀骜狂放,对做官不感兴趣,手无实权,在朝中也无脚跟,到时候国公府的实力定然大打折扣。
最多不过是借着祖上的荣耀,享受簪缨罢了。
以前经常来往的同僚,在他这副身子骨垮下之后,也不再怎么来往了,再加上前面发生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人生出感慨来。
“国公爷何出这种消极之言,小公爷虽然性子不羁了些,但也是有能耐的,国公爷百年之后,小公爷定然能够挑起这一份重担。”
蓝婳川嘴上这样说,心里面却也不确定,夏侯汐即便惊才绝艳,可是不肯入仕,对家族的前景来说,的确堪忧。
可是她更关心的,是他快不快乐,是他心中的郁积,会不会有真正纾解的那一天
。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活个安心和知足,只要心境充裕祥和,功名利禄 又有什么重要的,自然,为国为民的牺牲和付出难能可贵,但独善其身,一生无憾,也不是什么坏事。
“希望如此吧。”国公爷叹了一声:“我眼下已经是垂暮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有时候想想,倒反而希望这个孩子开心,开心就好了,从小到大,小汐就很少有真正高兴的时候,后来又出了这种事情,终归是我对不住她。”
蓝婳川面上有些动容,为父母者,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成大器,国公爷能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多见。
“国公爷正当盛年,只是府内出了大事,才心神劳累,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专门带了些药来,每日煎熬服用,对身体恢复大有裨益。”蓝婳川话音才落,飘香便将拿几包药呈了上去。
“你有这份心意,当真是个好孩子,可惜夫人突发噩耗,小汐要守孝三年 ,难免会冷落你一些,你不要往心头上去,等过了三年之期,你们便可结成连理,成为正式的夫妻,一生幸福圆满哪。”国公爷这番话,是发自肺腑。
别人只看到,夏侯汐对待蓝婳川不如以前亲热,但到底还是在意她的,等过了守孝期,两人大概是要成亲。
只有蓝婳川知道,少年的心结有多深,被无情碾碎的梦想,倾注了淋漓的鲜血,最苦的离别,还有被重创的自尊,这些,都能重新拼凑起来吗?
蓝婳川走出这一片院子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人。
夏侯汐带着两个厨子,厨子端着的,都是些补体的药膳。
“你们进去吧。”少年停下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看过了父亲,就这样打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