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一般都设置在郊外,乘坐马车,要一个多时辰。
蓝婳川乘坐马车,隔着一条街经过菜市口的时候,听到高门传来的叫好声,还有秦赟的惨叫,夹杂着凄厉恶毒的骂声,主要是骂她,还骂皇上,骂太子,骂这些看客。
“实在是难听,活该受这个罪。”牡丹骂道。
“罪恶滔天的人一般都认为自己没有罪,都是别人的错罢了,反而是品质高洁的人,会不断地反省检讨自己。”蓝婳川道。
三年的时间,四大家族,还有秦赟都已经陨落,本来她以为,这一切会到此结束,以后都可以过悠闲的日子,原来她还面临着更大的敌人。
不过,她也不会退缩,更不会妥协,想从她身上喝血的人,和已经喝到的人罪孽一样深重。
到了夏侯家陵园,远远地就看到,夏侯汐立在一座宏伟壮丽的陵墓前,不知道站了多久,墓前,还放着一大束才采摘
的鲜花。
蓝婳川过去,等身边的人供上了祭品,她点燃三支香,恭敬拜了三下,插在香炉里。
“我知道你会来。”少年道。
“在我的心里面,夏侯夫人就是我的母亲,我为什么不来呢。”蓝婳川静静道。
面对着夏侯夫人的陵墓,脑子里总是不可避免地浮起一些场景来。
甚至想到她断送的姻缘。
少年眉目微微松动了一下:“母亲在的时候,也是把你当成她的女儿。”
“是啊,那一段时光,真的是令人怀念呢。”蓝婳川轻声说,仿佛怕打搅了陵墓里的人的安宁。
“这个仇算是报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她问。
“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少年看着她:“还有皇上,还有太子——”
仿佛察觉到了,少年的话戛然而止,生出一阵隐隐的懊恼来。
蓝婳川唇角勾起,明明这样牵挂,为她提
心吊胆,可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说错了,是结束了,以后都可以悠哉悠哉地过日子了,什么也不用关心,多好啊。”
“好啊,正好现在我们在夏侯夫人这里,你就当着夫人的面说,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说的,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死女人,你这是在威胁我。”夏侯汐凝眉,语气透着不悦。
“这算是哪门子的威胁啊,说明有的人心虚。”蓝婳川淡淡道。
“你——”
少年想要辩驳,可是却找不到理由来。
“随便你怎么认为吧。”
夏侯汐先出了陵园,他来了好一阵子了,该说的话也已经对母亲说。
他知道,他留在这里,蓝婳川也不方便。
他们之间,自从母亲死后,已经不像原来那个样子了。
“夫人,您看看小汐,永远是这样不听话,这样执拗。”蓝婳川笑了笑:“这小子的
这种脾性,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呢。”
她的眼里,掠过一丝酸涩。
“明明在意,却要这样伪装,你说,我是该为他生气,还是该为他心疼。”
“秦赟总算是完了,夫人可以安息,可是小汐心中的愧疚和憾恨,却不会消弭。”
蓝婳川面色有些黯然。
“或许要伴随他一生了吧,夫人在天有灵,可否庇佑他,从此心境平和喜乐,再没有一丝烦恼困苦。”
“尘埃落定,活着的人,只能继续向前。”
风轻轻在耳边吹拂,萦绕,仿佛听到了她的诉说。
等到天快要黑的时候,蓝婳川才启程回去。
陵园出口,一个身影立在一旁的花树之中,看着她踏上马车。
他早就出来的,这个时候本来已经回到帝都了。
可是她在郊外,他怎么能放心。
虽然允王和四大家族除掉了,但还有更厉害的人在潜滋暗
动。
等她的马车消失在这一方尽头,少年才骑上马。
他并不着急,握着缰绳,缓缓而行。
长阳明白了小公爷的意图,这是在保护二小姐呢。
不管嘴巴上多无情,身体上却很诚实地兑现着诺言:会保护他一辈子。
三天后,秦赟终于气绝身亡。
去看的人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眼皮也被割掉了,露出两个血淋淋的眼珠子。
菜市场那一方行刑的台子,新的血迹覆盖着旧的,流出斑驳的痕迹。
在这一日,终于是平息了下来。
秦赟的尸骸,被扔到了荒郊野外,给野狼啃噬。
蓝婳川立在菜市口,还能看到一点新鲜的血迹,不过秦赟已经下了地狱。
风吹过这条大街,血迹的气息分外刺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