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个字的墨迹加重了不少,想必那写信之人写到此处便不舍停下, 顿了好久才收笔。辛沐将那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 从字里行间能看到至真对师父十分尊重崇敬, 现在也过得很好,辛沐是真心为至真高兴。
只不过这这样看来, 他们暂且没有机会见面。
如此也好, 他们各自安好, 辛沐在这世上, 就再也没有需要担忧的人, 以后他便能真正的自在。
当夜,辛沐便将房钱结清, 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客栈, 他没有租马车, 只是拿着极少的行李,用斗笠遮着脸,沿着官道徒步前行。丰羽和丰锐两兄弟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二十尺远的距离, 他们并未隐匿行踪,而是光明正大地跟着辛沐, 辛沐并没有表现任何不满, 只对着二人视而不见。
整整一日,辛沐除了用膳和向人问路以外,没说过任何话, 丰家两兄弟不知道辛沐是要去哪里, 只能跟着, 只是瞧着天色已晚之时,丰羽先行去前方的客栈打点了一下,待到辛沐走到之时,丰羽已将客栈安排好,准备了饭菜和沐浴的热水。他已做好辛沐并不肯接受好意的准备,在辛沐进入客栈之时,便有些忐忑地向这位性格冷漠的公子行礼道:“公子,小人已经订了一间上房,饭菜和热水也都备好了,公子赶了一天的路,也应当好好歇息了。”
未曾想到的是,辛沐竟然掀开了斗笠上的轻纱,对着丰羽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道:“有劳。”
言罢,辛沐便随着小二去了丰羽准备好的房间。
丰羽呆愣地站在原地,竟然被那一抹极浅的微笑给弄得失了魂,当时心中便冒出一个念头来,这样一个人,若是存心想迷惑谁,怕是没有人能逃脱得了。
翌日,辛沐依旧是早起,沿着官道继续向前,到中午时丰家兄弟二人才总算发现,辛沐是在往容家祖宅的方向去,但他肯定是不会去容华祖宅的,想来他往那个方向,唯一的可能便是去看那死去的孩子。
如此,兄弟二人怕辛沐心情不好,便不敢再多同辛沐说话,只敢在沿途将用膳的酒楼和落脚的客栈安排好。辛沐虽说一直很冷,但从未对这二人恶语相向,一路都顺从地接受了二人的照顾,甚至时不时会对他们浅笑,于是这二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再将保护辛沐当做苦差事来看待。
第七日傍晚,总算是到了。辛沐将行李放在客栈之后又很快出门,丰羽见状便劝阻道:“公子,快天黑了,明日早去可好?”
此次辛沐没再对丰羽笑,也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无言地看着他,透过那薄薄的轻纱,丰羽恍惚能看见辛沐的脸,依然是毫无表情,但丰羽分明能感觉到那浓浓的悲伤,他无法再劝阻,只是沉默地跟上了辛沐。
那片林子本就是容家的,平日根本没人去,寂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三人的脚步声。丰家兄弟二人依然在二十尺以外的距离跟着辛沐,他们远远地看着辛沐的背影,距离那个地方越近,二人便越觉得辛沐的背影落寂。
等辛沐到达之时,天已经全黑了,月光也并不算明亮,辛沐远远地便瞧见了那棵树。
几个月之前来看的时候,辛沐的身子还很虚弱,他没能下马车,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这棵树,瞧见它在许多高大的老树之间显得很是可怜。过去了几个月,那树长得倒是好了,枝叶繁盛,郁郁葱葱,已有一人高,枝干也粗了些。
辛沐站在那颗树之前,默不作声地看着。
丰羽走上前点了只火把,辛沐接过之后便插在地上,淡淡地说:“多谢,请让我独自待一会儿。”
丰羽点点头,行礼便退到了二十尺以外,林间的草木将辛沐的身影挡住,辛沐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身影便看得越来越不真切,唯独那闪烁的火苗在夜里十分明显。
辛沐就站在那颗树前,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站着,很久之后,他抬手靠近树干,快要触碰到之时又迅速收回,顿了许久,他又再次伸出手,并且再次收回。
如此反复几回,辛沐终于下定决定,将手放在了树干之上。而后一阵凉凉的夜风吹过,那小树的树叶便随着夜风轻轻摇摆,沙沙作响。
辛沐喉咙滚动了片刻,最终也未能成言,他收回手,在脸上轻轻抹了一把,继续与那颗小树无言相对。
他想说抱歉,但无济于事,倒不如不言,互相看着便好。
丰家两兄弟一直看着那闪动的火苗,气氛有些沉重,二人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之后,丰羽才对丰锐道:“已经这么久了,这夜里风凉,可别让公子在这里待太久,若是染上风寒,国公爷便又有的担心了。”
丰锐皱了皱眉,道:“别的时候也就罢了,这……怎么好说让他离开?若是他不高兴,怕是更麻烦。”
丰羽搓着手说:“我有些担心……总不能在这里待一夜吧?再过一会儿,若是他不过来,我们怎么也得想办法了。”
丰锐劝了他两句,二人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丰羽实在是心里着急,还是推开了丰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