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箱中之物被扣留的原因就在于容家商队从北边儿的荣原回来带回来的货物里居然有西平之物。
走水路运至大陈再从荣原至天禹的确还有赚头,但其实已经不多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容轩商队此行获利多少,而在于是否有通敌之嫌。
若是跟容元修妥协,容轩正好伤着,找人顶罪其实府衙那边是能信的,可这样以来始终就在容元修手里留了把柄。
黎久薇觉着容轩那个猜想是对的,容家拿了不知道哪家的逆产,如今那家恐是有了变动,怕当今的陛下追究,所以要报那些逆产都放在容轩名下,让他背下所有罪责。
这当中还有些细节有待探究,可黎久薇有种直觉,这事儿应该是差不离的了。
逆产之事将来很可能要闹到元都去,着急了还得去刑部甚至是御前,要是再加上一个关于税银的把柄……那还了得。
黎久薇还是倾向于把混货和税银之事这回就解决个干净:“这药材里的确有西平来的,大公子那边肯定也看出来了,关键是如何分辨这些药材是从西平绕路过来的还是从西平直接运过来并且已经缴了高税赋之后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前几年从西平来的货,被人偷着掺了进去……不过我瞧着药材的成色,不会超过两年,那时候天禹和西平的关系已经紧张了,除非有人故意要做亏本买卖,否则也该是走水路绕路运进来的。”
黎久薇抓着头发,实在想不出来,就问夕荷:“药材、花草的生长跟水文、日照都有关系,你可知道这几年西平的天气如何?你若是知道,能说多细就说多细。”
夕荷想着自己从南边儿回来的商队那儿听到的:“西平本就炎热,这两年不知是怎么了,热便罢了,还经常狂风大作,暴雨后本会凉快许多,可是很快又会陡然热起来。”
“热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身上有水珠子甚至只是有汗,刚出门几步就像整个人被蒸干了似的,那些个花草树木的叶子夏日里也经常是干的,干得都卷起来了。”
黎久薇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她拧着眉头问道:“那……大陈和荣原的天气呢?”
“姑娘刚来西绥,有所不知,也就是今年没什么雨,连带着咱西绥也有些旱了。过去的三年荣原和大陈也多雨,只是不如往年热,下完雨就阴冷阴冷的。”
“老于头和康大管事之前都说过,那边潮起来洗件衣裳要半个月才能干,屋舍的墙上都流水。要不姑娘以为为何咱们的干货用热水少煮一小会儿就熟了,能这么受欢迎?”
“就是因为这两年的荣原和大陈都太过潮湿了,草原上自不用说,就是沙漠里想找点干柴都难,商队带着煤块儿也容易受潮,所以姑娘你弄出来的光是省柴省火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他们了。”
也就是说,西平的天气一时潮湿一时极热极干,而荣原和大陈这两年却是鲜有的多雨潮湿,而且温度还不高,否则也不会如此潮湿。
黎久薇眉头舒展,不自觉地打了个响指道:“药材炮制之后若是潮气过剩,就算防潮功夫做的再好,也会影响药性。何况雨水之后,立刻就会极热,这雨水上带下来的东西还在药材上,就极快地被蒸干了,一定有东西留在上面。”
“听说西平三面环海,极热之下海水便会蒸腾,盐分随着水气落在晾晒的药材上,之后再受潮,盐分便浸到了药材里,之后再热起来……盐分固定再药材里之后是不能像在海水里那样蒸腾出来的……”
夕荷不明白什么是蒸腾,可是她按照黎久薇的话去想,想到热的时候便会有蒸汽,一下子就想到了在后厨煮汤的时候。
有几回她分了心,火太大了,又把汤菜煮过了火候,汤被她煮干了好多,锅边儿上便出了一圈的盐渍,这大概就是蒸腾?
夕荷边想边道:“姑娘的意思是说,若这药材是西平前两年产的,一路运到咱们这儿就会有点咸?”
“没错,而且药力也会受损,更何况这还只是西平那一段儿,大陈和荣原这一段极度潮湿,他们定然是要用石灰和木炭防潮的,以他们的手艺,这些药材要真是绕路运过来的又岂会一点不沾这些东西?”黎久薇分析道。
只要是前头两三年西平产的药材,炮制晾晒之后大多会有咸味,若是绕路送过来的,受到大陈和荣原两地潮湿天气的影响,难免上面还会残留些石灰或碳粉之类的防潮之物。
若不是绕路送进来的,交了高额的税银后直接取到天禹,药材便没有受到大陈和荣原的天气影响,那么石灰和木炭用的少,影响便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黎久薇仔细地查看药材,凑近嗅了嗅,同时也教着夕荷辨认,她让夕荷拿来一碗刚打上来的井水。
此时已是冬日,井水已然冰凉,黎久薇让夕荷用指尖试了试这井水的温度,让她记住此刻的感觉,之后放了几片来自西平国的药材放了进去。
之后自己观察那水,除了药材晾晒和运送中沾了极少量的一些尘土和药材泡水后自然褪下的一点淡淡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