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似是怕被责恼,于是便道,“你只管说,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有庆帝这话,沈知书这才松了口气,缓缓
开口,“臣女以为,陛下先是人父,才为天子。”
“而晋王殿下先是人子,才为人臣。”
“于情,陛下该斟酌,可于理,陛下该重罚,可事情既已发生,无论是轻罚也好,重罚也罢,陛下也都应该先见见晋王殿下,明白晋王殿下究竟是为何,听听晋王殿下是如何说的,此情为人父,后重罚与否皆为君臣。”
见庆帝神情认真,沈知书又道,“常言,子不知父,父不知子,陛下何不去好好看一看,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原来的人。”
庆帝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去见过晋王,可见心中在逃避。
沈知书也只能提醒到这。
他的那几个儿女,也只有女儿是真孝顺,其他几个儿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就如现在看起来窝囊的太子,将来或许也会为了那九五至尊之位弑君。
更别提昱王了。
沈知书这一说,直接戳到了庆帝心尖上,“子不知父,父不知子……好一个子不知父,父不知子。”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朕活了这么些个年头,到头来,竟还没有你一个小娃娃看得通透。”
沈知书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幸而庆帝也没有要沈知书再说什么的样子,她心里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这一上午,也算是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尽管眼前的这一位天子,还算平易近人,可心里就是没来由的疏远,沈知书看着他,想到的却是许多。
世人皆不知道自己将来如何,若是眼前的这位君王知道,自己不过几月寿命可活,又会作何感想?
如此,他方才还会纠结逃避于晋王的问题上吗?
沈知书不知道的,她觉得眼前的这位,是天子,万民敬仰的君王,此刻看起来,却也只是寻常人家的老父亲,在儿子的问题上,也难逃责任。
至少,他为此深思。
一顿午膳用过之后,庆帝终于去见了晋王,四周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不放过。
沈知礼就守在不远处。
庆帝一步一步行至牢笼之前,看着里面发丝凌乱,坐在地上靠着牢笼的儿子,步履有些蹒跚,像是老了几岁。
而此时,牢笼里的晋王,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
眼前的这个儿子,曾经四处征战,为国为民,如今却一念之差,铸成如此大错。
听见脚步声,晋王抬起头去看,瞳孔骤然睁大,可想到什
么,目光又很快暗淡下来,垂下眼脸。
站在牢笼之前,两父子久久无言。
“你可有何话要与朕说?”庆帝嗓音低沉,看着眼前的儿子,既心疼,又恨其不争。
晋王却半晌都没有再抬起头看庆帝,眼前他原很敬重的父皇。
站了良久,就在庆帝失望,抬步离开之际,身后却传来晋王低沉的声音,“父皇当真觉得皇兄有储君之才?”
这么些年,太子所做的荒唐事数不胜数,朝臣每每上奏,庆帝却始终轻描淡写带过。
而他,勤勤恳恳,所做之事,为百姓,为朝廷,即便立功,也从不曾得父皇另眼相待。
只因他出身不及太子,便总是遭冷眼,做了再多,也不及太子的一根手指头。
可他不信,不信眼前的父皇,当真觉得太子之能,配得上那储君之位。
晋王这些埋藏于心多年的想法,在这一刻终于有机会宣泄于口。
他眼眶通红,一声一声,看着眼前父皇的背影,就站在那,若他能公允一些,若他能多看自己两眼,若他能对太子少一些偏袒……
沈知礼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皱着眉头看过来。
庆帝从不知,在这个儿子心里,这么些年,一直是这么想的。
难以言喻,心痛如绞,他转过身,看向此时红着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可知,朕对你一直是栽培之心……”
“栽培之心……”
正是因为看重,所以对比其他人,都要更严苛几分,多一些考量,磨练其心性,但求性子稳重。
从前有多期望,如今对这个儿子,便有多失望。
庆帝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背影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挺直。
晋王的视线逐渐模糊,直到再看不清庆帝的身影,身子重重的的滑落在地,嗓音呜咽……
…
当天夜里,行宫喧哗。
沈知书在屋中,被惊醒,怀中的小兽,嘤嘤几声,蜷缩着脑袋往沈知书怀里钻。
她安抚的揉了揉小兽的脑袋,这才起身,要出去看看是怎么了。
沈知礼带兵匆匆进殿,庆帝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