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京中盛传起两件事,一是京城一代遭了十年未遇之大雨,这雨像是带着凶兆,谣传不详。
二是青城山余孽混迹京中,沈家嫡女当街遇刺,杀手尸体从东街头摆到了西街头,停滞整整一日,周围有士兵把守,百姓望之却步,唏嘘不已。
沈知书被带回沈府时早没了知觉,湿漉漉血淋淋的衣裳、身上双手狰狞的伤口,将沈府众人吓得半死。
沈重慌张叫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宫中请来女医官。
阴雨沉沉的夜里,沈府灯火通明,小院里围满了人,都是还未回邵阳的婶婶姨娘们,她们撑着伞,脸上满是焦急。
丫环从她房里进进出出,端出去好几盆浸着血的水,那猩红似是刺痛了众人的眼睛,慌张之色更甚。
沈夫人在房内瞧着沉香给换衣裳,拿帕子捂着嘴久久不能平静,眼中的关切与心疼做不得假,只是沈知书瞧不见。
她似是有些承受不住,不受控制般往后退了半步,李妈妈忙上前将人扶住。
“夫人当心。”
李妈妈也是心疼极了,谁知道早上出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回来时就成了这幅模样,大姑娘身子骨本就弱,如今这一遭可要如何熬?
沈夫人离开卧房时的步子有些慌乱,她似是不忍
心再瞧下去。
绿萝在外头守着,泪眼婆娑,眼泪都要流尽了似的,见沈夫人出来,忙跪到了地上。
“夫人,都怪奴婢没有保护好姑娘,还请夫人责罚。”她哽咽着,心里只怪自己无能,没能替姑娘。
沈夫人被搀着坐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目光依旧时不时朝里头卧房看去,瞥见地上跪着的人时,不禁叹了口气。
“姩姩有武功傍身,尚且受了如此重的伤,你为何未受半点伤?”她声音里带着些质疑。
绿萝头埋得低,不禁抽泣起来,“姑娘将奴婢藏了起来,嘱咐奴婢不要出去,若非姑娘,奴婢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对于绿萝的话,沈夫人并未有疑,毕竟是自小养在府上的,她们主仆二人感情深,姩姩会有这般举动也在所难免。
良久,她方才叹了口气,“你且将此事从头到尾讲来。”
夜里,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雨水打落了树叶,地上铺起厚厚的一层。
书房里,沈重几度想要爆粗口,却堪堪忍住,攥着茶杯的手抖了又抖,因为对面站着的是自己惹不得的人。
萧续身上的衣裳还滴着水,湿漉漉的头发,脸颊上几道细长的伤口,显得人有些狼狈,却依旧挡不住那矜贵冷冽的气质。
如深潭般寂寥的眸子蒙上了一道阴翳。
“你,你且先去换身衣裳吧。”沈重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
“无妨。”
冰冷的两个字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沈重吹了吹胡子,不去便不去,自己可是提醒过了。
“今日之事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音落,书房里忽然寂静一片,窗外的雨声,案子上袅袅飘起的熏香,还有萧续满是寒意的目光。
他薄唇紧抿,半晌,才开口道,“此事因我而起。”
整件事的确皆是因他而起,若非容家宴会那日他将沈知书拉上船,让世人皆以为青城山一事因她而起,今日那群杀手便找不上她。
沈重微怔,忽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懊恼不已,当初怎就答应让他留在了沈府。
想着,更是怒不可遏,他努力压制着怒火。
“当初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你是不是答应我说,不会利用我女儿的?可如今呢?我女儿被算计入局,还身受重伤!”
女儿可是她的命根子啊,自己那般呵护着的人,怎就被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回来。
“你是皇子,你要查真相要报仇我拦不住你,可你为何要牵扯上我女儿!”
一句句质问的话砸得人生疼,萧续立在原处,身子站得笔直,
衣摆下处被滴落的水珠打湿了一片,孤傲凌厉的身影,透着藏不住的寒意。
他没去看沈重的眼睛,心里却第一次因为那些质问生出几分悔意。
他从不做令人后悔的事,换言之,他做的事从未叫自己后悔过。
只是如今……
他好像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抱歉。”
道歉的话,叫憋着气的沈重有些哑火。
自己承受不住他的歉意。
他摆了摆手,面色沉重,“罢了,你命重,生来便金贵,我沈府自始至终兢兢业业,便只想做朝中清流,你的仇我们助不了你。”
“我家姩姩命轻,此生只愿其无忧无虑就好,沈府地方小,留不住的人太多……这几日你便走吧。”
言罢,书房里便是一片长久的寂静。
屋外的雨好像又大了几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