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宜城,大雪下了半月有余,这几日才堪堪停了下来,城中还算是好的了,城外雪已有几尺之高,原本在沈重等人协助之下,灾情稍微缓和了些许,不曾想那场雪下的突然。
之前送回去的家书中,曾言道,应当过不了些许日子便能返京,如今这一来,归期遥遥不定。
不仅如此,用于赈灾的粮食大多已经分发完毕,宜城临城二城近万的难民如今没有了能糊口的指望,若不加以严管,恐怕更易生变。
破落的屋子之外,寒风凛凛,大雪掩盖了屋顶,天上惨白的月光,被雪映照着显得格外明亮。
屋内只有一张简陋的书案和一张床,烛火摇曳着,屋内两人眉头紧锁,紧紧盯着书案上的信件。
“姩姩怎么说?这般加急送来的信件,怕不是京中生了事变?”沈重皱着眉,话音里带着催促。
不过月余不见,沈重的脸上就多了几分沧桑,不比在西北行军打仗,在南方赈灾更是有吃不尽的苦头。
先不说此等严寒之地,他一介领兵打仗的将领,不懂那些文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偏偏来了此处,他还得同那二城刺史吴大人斗智斗勇,若非由李殊那小子帮衬,还有姩姩时不时送来的些书信,他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吴大人。
沈知礼重重
放下信纸,紧锁的眉头一直未曾松开。
在烛火的映照下,他凌厉的面容明晃晃的,只听到他声音略带些沙哑,咳嗽了两声后方才说道:
“姩姩说,京中突变,陛下病重,太子昱王二人,欲争监国之位,朝中诸多大臣被太子拉拢,李家徐家皆已成太子一派,太子意欲拉拢沈家,未果,便心生怨怼。
因着从前沈家与李家之矛盾,加之沈家于明面之上与昱王为姻亲,下来太子恐会集所有之力对付沈家与昱王。”
沈重闻言,面上只剩惊叹,不曾想,不过离京月余,京中竟生了如此变故。
如今他们父子二人不在京中,沈知书母女二人恐怕也是举步维艰,他突然有些愤恨,当初就不应该接下这等差事的。
“那姩姩如何说?”沈重话里带着焦急,他必然是相信沈知书的,想着她能送此封书信来,必然也是有她自己的见解。
沈知礼却沉默了片刻,在看着自己父亲焦急的神色之时,方才淡淡道:
“姩姩的意思是,如今沈家,就如同那激流之中漂浮不定的浮木,只要一个小浪掀起便会万劫不复,此时此景,若在一直无所行动,便真的只能等到家破人亡那日了。”
“她如今已经主动向昱王递了信,主动提出昱王与我沈家联手。
”
沈重闻言果然怔了一下,正如沈知书一开始的猜测,朝中清流的他,在得知要与昱王联手之时,必然会震惊不已,但如今却没了其他的法子,因为沈知书已经自作主张递了信去。
“她当真这般说的?”沈重话音里带着些许不敢相信。
沈知礼点了点头。
破屋之中突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父子二人就着那昏昏暗暗的烛火,盯着书案上那封展开的信纸,沈知书清理娟秀又笔锋凌厉的字跃然纸上。
能瞧得出,她在写此信时是何等着急的。
寒风刮在窗子上,呼呼作响,像是有无数恶鬼疯狂拍打着那扇窗,试图从那里闯进来,唯一的光亮在吹进来的风中不断摇曳着,只要那风稍大一点,便足以将它吹灭。
沈重突然站起了身,背着手立在窗前,他沉思着,良久才开口道:
“姩姩说的对,从前为父自诩朝中清流,从来不偏不倚,只想效忠于陛下,但如今到了这个关头,是陛下先将我沈府推了出来,激流之中的一块浮木,为父可以不畏生死,守护大义,但你们不行。”
他说着,转身看向了一直沉默的坐在书案旁的沈知礼。
“你妹妹才及笄不过数月,便想着为了沈家牺牲自己的姻缘,嫁进昱王府,如今守着那座府
邸,苦苦支撑着,你我二人皆为武将,不及她那般有头脑,但为父相信,姩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家,如此,便依姩姩所说的做吧。”
沈知礼始终不言,眉头紧锁未曾有一刻落下,他手攥着拳,放在嘴边猛的咳嗽了几声,只是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因忙着赈灾,连自己得了伤寒也不曾管过,这才叫人如今时常咳嗽。
许是心疼自家妹妹,又或是觉得自己没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日子,让她这般为了沈家小心翼翼得在京中谋生存,心中有愧,今夜他看了那封书信,心里一直像堵了块石头一样,闷的人无法喘息。
京中近些日子来,除了那日得知陛下病重的消息外,城中多为慌乱,其余时候也算平静。
萧续一边借着昱王的身份在朝中引得不小轰动,日日早朝时总能与太子对上,所说出言论与对策与从前的他大不相符,却也引得一些人的改观,在那时起,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