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姜把这些都给端了上来。
和尚一见,眼冒精光,拿起馒头就着酱蹄子,狼吞虎咽,十几年没吃饭一样。风卷残云般吃完,和尚意犹未尽,眼巴巴往厨房看。高良姜心说,上当了,这位真是吃肉的花和尚,敲敲桌子边,道:“不给你多算,寒冬年末的,你给三个大子儿1就成。”
和尚点点头,正色看着高良姜的脸,道:“难得遇上你这样好心的掌柜,小僧必得报答你。刚刚那话没忘吧?记住了,你明晚此时,便有大吉大凶之事上门,有血光之灾!”和尚从怀里掏出一张还热乎的小纸头,放在桌上,“莫慌,小僧给你一张护身符,保你平安一夜。”说罢拍拍衣裳,要往楼上走。
高良姜瞥一眼那褪了色的三角护身纸符,站起身拽住了和尚的后衣领,把人从楼梯上拽下来,连推带搡把人往门外推,去你的吧,骗吃骗喝不够,还要骗住,痴心妄想!
和尚被关在了门外,嘴里还在嚷嚷:“小子,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等着吧,你把爷我赶走了,明晚有你好受的,你给爷等着!”
高良姜随他嚷嚷,自己收拾了桌椅板凳,吹吸了灯,迈步往楼上去。那三角纸符别看破旧,垫桌角还真合适,很稳当。
和尚听见里面声音没了,大喊一声:“小子,别怪爷爷没提醒你,爷爷就在门头沟潭拓寺里呆着,等你上门来求!”说罢耳朵贴着门听。
“咚”地一声,似乎是板凳砸在了门上,和尚吓了一跳,哈气搓手,不再纠缠,大步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个大晴天,太阳还没出来,东方的天空一片嫣红,头顶的天瓦蓝瓦蓝,又高又远。高良姜一身短打扮,把胸束紧了,下了楼梯进后院,先原地跑了十来圈,跑到浑身都是热汗,拎起一根短棍,冲刺格挡,舞得杀气虎虎。练完了拳脚,全身的筋肉都醒了过来,她盘腿坐下,凝神聚气,这不是什么话本故事里的内功心法,纯粹是她自己体会到的一套凝神的法子,将所有的心思汇聚灵台,不受外界干扰,不任思绪乱飞。最开始,周围有些风吹草动还能影响她的思绪,如今十几年练下来,便是置身闹市之中,她也能迅速沉心静气。
每日例行的这一套练完了,高良姜睁开了眼睛,感觉到似乎是有人在看她。顺着感觉看过去,王家小媳妇在窗子后面露着半张脸。高良姜冲她笑笑,王家那小媳妇赶紧低头,把窗子关上了。
高良姜叹气,以后还得再早点。如今,这可不再是自家的院子,这是别人家的。四年前她爹重病在身,为了治病,花尽了家财,这祖传的四合院也被卖给了王家换钱,谁料,爹的病不仅没见好,反而更差了,一天不如一天。本来说要把前面的店也卖了,换钱治病,她爹是死活不肯,半夜拖着重病的身子,死在了院子里。不知爹到底是一心求死,还是想去前面的饭馆再找些什么。
高良姜看着眼前两层的高家饭馆,实在是容不下它。
这几人给他又是揉心又是拍背,半晌,郭三爷“噫——”地一声,回过气来,泪如雨下,语气中满是悔意:“小高掌柜,你说我这是前世造了孽还是这辈子惹了哪路的神仙鬼怪,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你可真得信我,我是真真儿看着对面走来俩长着大老鼠头的妖怪啊!
“亲娘祖宗,真特娘的吓死我了,我招谁——诶?我的鸟呢?”郭三爷一脸震惊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我的鸟呢?”
小高掌柜安慰他,“在裤裆里呢。”
“不是。”郭三哭笑不得,“我的画眉鸟呢?”拍着腿大哭,“我的命根子啊——我的鸟呢——”
三人恍然大悟,哦,是玩儿的那种鸟。
出家人心善,阿藏安稳郭三爷,“你就别急了,那鸟的重要性还比不上你命根子,以后再买吧。人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