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念歌也跟着拱手道谢。
鹿呦呦未应，只目光深沉地盯着许昀看。
树影婆娑，有风起，暮念歌跑动中垂下的几缕碎发搔得她脖颈发痒。
“青燕女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否帮我去镇上医馆买些清热解毒的药来？若是能再买些包子馒头就更好了！”
鹿呦呦将目光转向她：“你怎么不自己去？”
暮念歌很诚实：“我怕你对许少侠下手。”
鹿呦呦轻喝一声：“笑话！我鹿呦呦岂是落井下石之人？”
暮念歌眨眨眼，她哪里知道是不是？这么远的路，这青燕女侠比追兵来的还快，若说是想手刃仇人她都信的。
一日未进食，又是驾马又是逃跑的，她现如今只觉口干舌燥，手脚快要无力。
她舔唇道：“许少侠不是凶手。”
“我要听他说。”鹿呦呦的目光转向许昀。
她从归海晟口中打听到许昀下落，再追向秦幽，又于半路的马蹄印寻至此处，为的就是听许昀亲口告诉她真相。
她兄长与许少侠虽是君子之交，不甚亲密，但许昀也没有任何动机对她兄长下手。
她不信。
“许昀，我相信你的为人。我只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兄长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暮念歌在心里辩驳，许少侠哪
里知道鹿鸣是因何而死？这叫他怎么答？
许昀咳了一声将胸口的混气吐出，迎上鹿呦呦的目光。
“我不知道。我没看到鹿兄是被谁杀害的，也不知道他是因何而死。”
暮念歌的目光在二人之间移动，若是鹿呦呦突然发难，她二人能不能活，全看如今的许少侠能不能打过。
她悄悄往前挪了挪。
“好，我信你。”
鹿呦呦说完，转身便要走，暮念歌喊住她。
“哎！你去哪儿？”
“去买药和干粮。”
“你等一下！”
鹿呦呦不耐烦地回头，暮念歌小跑过去把晚上赚到的银两给她一半：“先给你这些，多退少补。”
她颠了颠那些碎银，又扫视了一遍眼前这个小姑娘不合身的衣裳，转身离开。
暮念歌疑惑她临走时的那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想起自己是偷了别人的衣裳套在外面。
她伸手便将外面那层灰色麻衣脱下来，回头想和许昀交代一声时发现他正神色紧张地面对着马棚。
“许少侠，我去把衣服还回去。”
许昀试探地转回头，看见暮念歌身上那条皱皱巴巴但穿着完好的浅棕色齐腰裙，这才松了口气。
他向暮念歌：“我陪你一起去。”
暮念歌摆摆手：“不用啦，就在那条
小巷里，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便小跑着将麻衣送回人家的竹竿上。
许昀快走几步到巷口，正巧看到暮念歌挂好衣服回来。
如水的月光照亮幽暗的巷子，小姑娘低着头，边走边整理粘在一起的裙摆。
头上的发丝因为刚刚的逃命而凌乱，娇嫩的脸上和白皙的手背上不知道是从哪里蹭的灰尘。衣服上都是褶皱，裙摆的尾巴团在一起粘在里面的裤子上，拽开后又会粘成另外的形状。
他心里一软。
暮念歌走到许昀面前停下，眉头紧蹙地和裙摆战斗。
许昀蹲下，两只手从她手中接过裙摆，一一张开抚平。
暮念歌的眼眸在许昀和裙摆之间闪烁，她最亲近的男子只有父亲。父亲每日只会问她今日看了哪些书，都去哪里玩，很少会有如此亲昵的动作。
许少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还是说他们江湖中人都是这般不拘小节，认为这样亲昵地帮助同伴整理衣物，只是搭把手？
一定是的。
就像归海公子送许少侠羊脂发簪时，许少侠不会用，都是归海公子帮他簪的头发。
一定是的。
暮念歌默念着，心里也逐渐沉静下来。
“你刚刚——是在保护我吗？”许昀突然出声，他的手上动作却没停。
暮念歌
想了想，猜测许少侠应该是指刚刚站到他前面的动作。
“你是伤患嘛。”
许昀抿起嘴角，语气也变得有些郑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会有被保护的一天。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沉静下来的暮念歌注意力都在许昀摆弄裙子的手上，并没有察觉：“再强大的人，也有需要被保护的时候。若是姨母和姨夫在这儿，一定会比我反应更大的。”
许昀突然笑了：“好。你保护我，我很开心。”
裙摆被整理妥当，许昀仰头和暮念歌对上视线：“和陆兄比试那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