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仪摇摇头,“不怕,继续走吧。”
她素来不怕这些,别说只是年久失修的房舍,就算是鬼站在她眼前,她也会冷静地对比双方实力,想着如何打败、抓住对方。
倒是淑芽——
她朝身侧的淑芽看了一眼,只见淑芽一直跟在她的撵轿旁,面容沉静端方,没有丝毫恐惧模样。
苏幼仪不禁嘴角微翘,心道她身边这些小宫女小太监,不知何时都已经长成宫中独当一面的人物了,走出去也大大方方,受人敬重。
连当年怕鬼的小丫头淑芽,现在也能面不改色。
走了很久,多福朝抬轿的宫人们一摆手,而后朝前头望了望,看到这宫中最破败的所在,而后回头道:“娘娘,冷宫就在前头。”
苏幼仪也看见了眼前的破败,淡淡点头,“进去吧。”
多福在前,推开门,有数不清的细小灰尘迎面扑来,在洁白的雪光下飞舞。
就像是无数女子积蓄已久的怨气,积聚了太多的痛苦和诅咒,像一个黑暗无底的深渊一样,让人不寒而栗。阳光在这里都是停滞的,破旧的屋檐下滴答着残留的雨水,空气中有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湿的
霉味。
苏幼仪脑中仿佛跃出一个画面,那些曾经容颜如花的女子或哭泣呼喊,或木然蜷缩在地上半睡半醒,或形如疯癫跳跃大笑……
这就是冷宫吧?
然而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同,这里看起来也没有多少人生活的痕迹,只有庭中两个侍卫坐在廊下喝茶,见到人来立刻起身。
待发现来人众多,为首的女子又十分面善之后,他们才惊讶地行礼,“拜见贵妃娘娘!”
苏幼仪朝廊下望了一眼,想来这里长日寂寂,没有人来,这些侍卫也无用处,所以下雪的日子便烹茶取暖吧?
那两个侍卫见苏幼仪看向他们的茶桌,吓得慌忙跪下。
苏幼仪嘴角微翘,“起来吧,本宫不是来挑你们的毛病的,只是有些私事来问问人。这偌大的冷宫,只有你们俩看守吗?”
她说话的口气柔和,两个侍卫虽然干的是辛苦偏僻的差事,也听闻过贵妃娘娘是最和蔼待人的主子,便大着胆子道:“回娘娘,我二人是……是那位来了之后才调来看守的,这里原本并没有侍卫看守,只有几个做饭的老妈子,也是罪奴出身。”
“那位?”
苏幼仪想了想,便知他
们口中的“那位”是谁了。
皇后对外的说法是已死已下葬,实际上却在冷宫,故而侍卫们称呼皇后不是,称呼别的也不是,只好用那位来称呼。
她道:“无人看守,就不怕冷宫的罪妃跑出去么?”
侍卫道:“娘娘放心,跑不出去的。到冷宫来的罪妃基本上不出几日就会疯癫痴傻,让她们跑都不会跑。何况那几个做饭的老妈子都孔武有力,根本不是养尊处优的罪妃们敌得过的。”
“是啊,‘那位’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痴傻了,不过上头担心她从前身份贵重,万一出事了不好,所以还是命我二人来看守。”
苏幼仪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两个侍卫齐齐看向后殿,“都在里头,需要我们领娘娘进去吗?”
苏幼仪朝淑芽使了个眼色,淑芽上前,给了他二人一块银锭子,“这银子赏你们喝茶,我们娘娘好说话,你们就在这里看着便是,别的不需要忙了。”
两个做冷宫这里苦差事的侍卫,打死都没想到他们能收到这么丰厚的赏赐,这一块银锭子足以抵他们小半年的俸禄!
便欢喜不迭,躬身退到一旁,“娘娘请,娘娘请。
”
众人簇拥着苏幼仪到后殿,才一进去,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苏幼仪下意识掩了鼻子,这才发现为什么前头看起来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因为那些罪妃都在后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取暖。
苏幼仪蹙紧眉头,那些罪妃对她们的到来漠不关心,几乎视若无睹。
照看冷宫的几个老妈子根本无意照顾这些被皇帝所遗弃的女人,只是定期分一些腐坏的食物给她们让她们能继续活下去,或者在她们过分吵闹时挥舞着棍棒和鞭子叱责她们安静下来。而他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因为忍受不了折磨而自杀的女子的尸体拖到城外的乱葬岗焚化。
人人都抱在一起,撕扯分享着单薄破旧的毯子,身上的衣裳单薄得像夏日一样。
而殿中没有一盆炭火,更没有任何其他取暖的物件。
苏幼仪在人群中搜寻,唯一一处有雪光照耀的角落里,两个女子一坐一卧在霉烂潮湿的稻草堆上,那些稻草已经乌黑烂污。
那两个女子衣衫褴褛破旧,蓬头垢面。坐着的那个女子手边有一盘尚未舔净汤汁的鱼骨,苍蝇嗡嗡地飞旋着。她的面前竖了一
块破了一角的镜子,她仔细用